第三三〇章 内部冲突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萧剑鸣训练执法队说起。

　　张行天离开茗潜峰之前，给符隆范的补给处安排了个差事，就是从铸剑门法器院订购三百套训练防护服配备给执法队。

　　这个战训套装法器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实战训练中保证士兵的安全，无论是概念还是设计，都是张行天从孤绝子那里抄袭来的，本就是鸿蒙界仙军的常用配备。受限于神州界的材料和工艺，加上执法队目前都是低阶弟子，所以孤绝子对这套战训套装做了很大的简化。

　　按照萧剑鸣的计划，进入二月份，他就要组织定远、致远、窥秋三支队伍，开展激烈的实战对抗了。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套装的保护，就无法开展这种程度的对抗训练，否则可能导致很高的伤亡事故。

　　张行天行前已经准备好了灵石，也跟法器院说好了，不过是需要补给处及时跟进此事而已。不想因为介讯安倒了，新的法器院执事长老久久不能到位，法器院的两名署事长老又互相不买账，造成了法器院内部的混乱，影响了这个名为“磐石”的套装的炼制。

　　符隆范亲自去催过几次，可法器院眼里哪有这个小小的金丹教习？虽然碍着张行天的余威，他们嘴里什么都应承下来，可就是没有实际动作。符隆范见赶不上原来的计划，便安排补给处一个名为赵明的管事去告知萧剑鸣。

　　事情正常发展下去的话，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不想赵明到了洛峪大营，萧剑鸣正在组织训练，赵明便被堵在了军营之外。按照军规，这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对执法队的人来说，军规有威慑力，可对补给处的人来说，军规又是什么玩意儿？赵明在补给处，不说嚣张，也是被人捧惯了的。眼下巴巴地跑到洛峪来送信，萧剑鸣不见也就罢了，居然连营门都进不去。守门的弟子，非但一问三不知，反而凶巴巴地让他退后：营门三丈以内不得擅入，否则依照军规，当以冲撞大营处置，砍了你的脑袋，那都是轻的！

　　赵明听了这个，哪里还憋得住？他也是积年的老筑基三层弟子了，平素在峰中，除了那些金丹教习，也算是一号人物。并且在补给处任职，到哪都是别人求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所以他一气之下，便径直返回了补给处。

　　符隆范听了赵明那添油加醋的禀告，也有些恼火：你我都是金丹，我派了补给处资格最老的管事弟子去通知你，你却见都不带见的！那行，我也不去找你了，等着你来找我！

　　符隆范以为，看守营门的弟子，会把此事禀告给萧剑鸣。可他也没搞明白，赵明刚到营门附近，事还没说明白，就被弯弓搭箭的执法队士兵给撵开了。既然事没说清楚，人家自然不会去禀报。

　　萧剑鸣过了几日，见迟迟没有收到磐石套装，也遣了一人，到补给处催要。他派的人，自然也是他的亲信。萧剑鸣是个典型的军人，他的亲信包大刚，也是直愣愣的军人性格。来到补给处，还没见到符隆范呢，却先碰到了赵明。

　　此事也是倒霉催的，要是包大刚能够顺利见到符隆范，根本就没有后面的事，可偏偏却遇到了赵明。

　　赵明一见包大刚那身剑锋套装，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日弯弓搭箭对着他，喝令他退后的，可不也是这么一身打扮！连眉目神情，都有几分相似。赵明当时都觉得，这是不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要说赵明这种在补给处这般机关枢要之地混了一段时间的人，尖酸刻薄那是无师自通，挖苦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于是他就假意询问，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话却一个劲地扔了出去。

　　包大刚只是性格直爽，可不是缺心眼。开始不在意没听出来，后来听明白，更听出赵明有辱及执法队的意思，立马就老拳相向：都统大人可说了，军人第一就是要有血性！

　　前面说过，各修仙门派都绝对禁止弟子私下斗法。打架斗殴还好说，毕竟底层弟子特别是练气弟子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多了。但只要不动用法术，就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对于纯靠蛮力的打架斗殴，门派处置并不严苛。

　　铸剑门也是如此，包大刚虽然冲动，禁止私下斗法的禁律却是深刻到了骨子里的，也只是挥拳相向。他不敢施展法术，赵明同样如此。两人都已经筑基多年，体质都得到了提升，相比凡人，差不多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包大刚是筑基二层，但天生比较魁梧，赵明生得不算健壮，却是筑基三层。所以一开始，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

　　几个轮回后，包大刚在执法队的锻炼成果就体现出来了，慢慢压制得赵明毫无还手之力。

　　萧剑鸣给执法队组织的训练，除了阵型、法术等适合仙兵的内容，也有肉体搏杀等凡人争斗的方式。萧剑鸣的理论，是所有能够杀死敌人的方法都是好方法，也都是训练的内容，没必要刻意去区分仙凡。他的这个理论得到了张行天的支持，尽管执法队的弟子不乐意，也只有服从的份。

　　这个道理也不复杂，在极端情况下，总有仙力用不上的时候，而张行天还另有算计。他最近钻研阵法，加上从天龙蛋壳碎片上得知还有禁元阵法这种逆天的东西存在，就特地去搜罗有关于禁元阵法的记载。如果将来研习处或是奇技所能够开发出来大范围的禁元阵法，用在仙军战场上的话，绝对是威力无穷。

　　为此，张行天特地追着孤绝子问了许久。孤绝子被他磨不过，让他从铸剑门阵法堂中找了很多相关的阵法资料看了之后才告诉他，神州界对禁元阵法的研究，还刚刚入门。不过禁元阵法本身的复杂程度，倒是在神州界的能力范围之内。因为神州界原来的禁元阵法的研究，纯粹靠理论推测，并未接触到天龙蛋壳上这种天生禁元阵法。如果有实物可以仿制，假以时日，未必就还原不出来。

　　张行天一听大喜过望，立马就在心里给木青霖和裘邦孔安排了下一桩差事：研究大范围的禁元阵法。执法队的训练，自然也要未雨绸缪，将来在禁元阵法的帮助下，执法队简直就是无敌的。

　　为此，张行天还特地帮萧剑鸣找了不少凡间武师，专门承担这方面的技巧训练。萧剑鸣自身也修炼过一些搏击技巧，也能给予指点。并且执法队重点训练的并非武师们繁复的技巧，而是体质锻炼和简单实用的杀人招数。这些武师的职责，更多是领着大家蹲马步、拉筋骨、举石墩什么的，以及传授锁喉、擒拿之类的实用招数。张行天前世学会的太极二十四式这种表演性的套路，执法队是不教的。

　　刚开始打架时，包大刚还有点晕，只会如从前般乱打乱踢。几个回合后，练熟的搏击招数就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了。到后来，他成功地锁住了赵明的双手，正得意地举着钵子大的拳头准备肆虐一番呢，不想围观的补给处人员不干了。

　　随着茗潜峰的发展，在补给处当值的弟子越来越多。大家平时多在一起办理公事，自然有些偏心。而这些人中，又以武德峰和连康峰的人最齐心。赵明不单是补给处的老人，也是武德峰的老弟子，向来是不缺人支持的。

　　开始包大刚和赵明打得不亦乐乎，因为胜负不明显，大家倒也没有直接插手。包大刚占上风后，就有人跃跃欲试了。现在包大刚控制住了赵明，都反锁着双手了却还不罢休，明显是要虐待赵明一番了，大家便不肯坐视。

　　先是有人上来拉架，包大刚自然不干：老子好不容易才擒住这小子，岂能轻易放了？拉拉扯扯中，有人就开始对包大刚下黑手。包大刚又岂能吃这个亏，当然要还手，于是又变成了补给处中与赵明交好的几个人对包大刚的群殴。

　　围观的弟子可不都是赵明的好友。执法队的人员本就来源于各处，除了训练，平时还兼着各处的职事。补给处中，也有其他执法队的人。一见赵明等人群殴执法队队员，未免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思。此人不敢加入战团，对方人太多了，但却一溜烟地跑出来，径直到洛峪通风报信去了。

　　萧剑鸣正在组织定远队训练，一听包大刚被围殴，拉着队伍就过来了，木英辉要拦也没拦住。并且从内心深处讲，木英辉也不太想真的拦住萧剑鸣：我执法队的人，岂是谁都能打的？包大刚本也是定远队的成员，大家一起训练，最能增进彼此的感情，要为兄弟出头，自然谁都不肯落后？

　　在军队的这种气氛下，人是最容易产生集体归属感的。连出身于武德峰、连康峰或是在补给处承担职事的弟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也多先把自己当成执法队的人。于是茗潜峰弟子们便看到，洛峪的大营，忽然大门打开，萧剑鸣居前，领着近百弟子，衣盔带甲，一人执着一根长棍，排着整齐的队列，杀气腾腾地直奔补给处而去。

　　张行天给执法队配置的剑锋、象盾和坚韧套装，在萧剑鸣的提议下，都炼制成了凡人军队盔甲的样式。虽然为了穿着方便舒适，都只是软甲，看起来却也是威风凛凛的。至于长棍，既然都练了凡人武术，凡人兵刃也是要练练的。特别是长棍、□□、大刀等，是凡人军队中最常见的兵器，也花不了几个钱，张行天都给执法队配齐了。

　　平时弟子们没少笑话执法队，拿着根烧火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可眼下近百人手执长棍、齐刷刷地在路上跑起来，这些弟子们都禁不住心中一寒：这长棍真要落到身上，那滋味可未必好受！

　　赵明在补给处人员的帮助下，反而控制住了包大刚。眼下，他找拇指粗的麻绳将包大刚绑在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下，正得意洋洋地左一拳、右一脚地撒气。

　　说起来，包大刚也是憋屈。这个麻绳，他要施展法术的法，转眼就挣脱了。可现在是斗殴，他要用法术，回头就说不清了。此人虽然莽撞，却也不傻。见赵明故意这么羞辱自己，猜到他就是想激自己先使用法术，哪里肯上当？而赵明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太过分，旁边也有补给处加入了执法队的个别弟子，一直在劝和和阻拦。

　　所以赵明虽然擒住了包大刚，拳脚相向没问题，真要搞羞辱人的扇人耳光什么的，却也不方便。可拳脚对筑基修士而言，无非是当时疼几下，也不会伤筋动骨。

　　院子里正闹哄哄呢，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咚咚”地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动。赵明正疑惑，门外跑进来一个弟子，慌手慌脚地被门槛绊倒了，一边爬起来一边喊：“不好了，一大队执法队的人拿着棍棒过来了！”

　　赵明等人惊诧之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就听得一声口令：“立定！”轰然的脚步声“砰”地一声止住，整齐得如同一个人在走路。

　　脚步声止住后，院外鸦雀无声，只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都统大人，定远队九十九人奉命跑步至补给处待命！现全员抵达，无一人掉队，随时可以执行命令！”

　　然后是一个平静得瘆人的声音：“一刻钟，此院内所有的东西，都砸了，所有的人，都赶到一起。有反抗的，镇压！开始吧，我开始计时了。”

　　“得令！第一、二、三、四小队，去后门，一、二小队从后门往里顺东侧向前，三、四小队从后门顺西侧向前；第五、六、七、八小队，从前门入，五、六小队顺东侧向后，七、八小队顺西侧向后。每组人员中，一个小队负责清场，一个小队负责收拢俘虏。此外，第九小队负责巡视东侧围墙，第十小队负责巡视西侧围墙。出发！”

　　安排定远队战术的，正是队正冠诗礼。他也不止一次来过补给处办事，知道补给处的院子，是东西两侧各有一条通道。只要把前、后门一堵，然后顺两侧通道推进，一个人都跑不了。

　　听到这，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撒丫子就往后门跑。有人带头，别人也回过神来，一边嚷嚷“赶快禀告巡检大人”，一边乱哄哄地向后门跑去。有几个昏了头的，居然撞向了前门，立马被一阵乱棍打了回来。

　　赵明还努力保持着镇静，他是当事人，不能表现得太不堪。不过看到一群衣甲明亮的执法队员齐刷刷挥舞着大棒压进来，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妈的，不就是打了你们一个人，至于整出这么大阵仗来吗？”

　　前门之中，瞬间涌进来四十来人，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霎时就将不大的院子整得一片狼籍。

　　补给处的人，有的是往后面跑了。有的高举双手大喊：“我就是看热闹的！”这样的多是挨一、两棍后，被押到一旁抱头蹲下。有的试图找东西顽抗，却被一顿乱棍打倒在地，哭爹喊娘地叫起来。

　　定远队下手甚是阴毒，打的都是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不过力道却又有所保留，并不会轻易将人打出大毛病来。

　　本来就是执法队队员的个别人，一见势头不对，非但不再劝解，反而引着定远队人员先把赵明给指证了出来：“就是他，他领人打的包锐士！”

　　赵明本待解说几句，可立马面前就是一片棍影，早被砸翻在地。几个队员上来，煞是熟练地将他绑了起来。定远队中，也早有人看到了院子里桂花树下绑着的包大刚，并将他解了下来。所以不一瞬，桂花树下绑着的人，就变成了赵明。

　　包大刚也不顾浑身的污迹和脸上的青肿，连忙到萧剑鸣处复命：“禀都统大人，属下未能履命，特来请罪！”

　　这个包大刚也是作怪，他若是上来辩解或是告状，萧剑鸣可能还要处罚他。事是他惹出来的，萧剑鸣为了执法队的面子，必须出这个头，可这并不代表他会饶过包大刚。可包大刚这么一说，萧剑鸣就不好再追究了。相反，他还被包大刚挤兑住了：我可是奉了都统大人的命令来的，却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都统大人你看着办吧！

　　萧剑鸣不想在这里处置此事：“你先退下，让你们队的辅助队员帮你疗伤。”

　　执法队的作战队伍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把所有的剑锋、象盾和坚韧队员分别组在一起，形成五支攻击小队、三支防守小队和两支辅助小队。这种编队，一般用在大规模作战的时候。另一种是把剑锋、象盾和坚韧队员混编，即每支小队由五名攻击队员、三名防守队员和两名辅助队员组成。这种编队，则多是用在小范围作战的场合。日常的行政编队，也是采取这种方式。包大刚是第五小队的锐士，他的手下就在院内看押俘虏。

　　第五小队的两名坚韧队员，正要上来给包大刚检查，却被他甩开了：“禀都统大人，属下不要紧！能不能让属下也进去帮着清场，算是出一口窝囊气！”

　　萧剑鸣正待回答，院外忽然传来一股威压，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半空响起，显然是用到了狮子吼之类的法术：“是谁在我补给处撒野？不怕门规处置吗？”

　　执法队行动虽然迅速，但冠诗礼毕竟经验不足，没有提前安排人去堵后门，还是有几个反应快的人跑了出去，通知了符隆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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