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 神探张行天

　　萧媚人强撑着，把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

　　这幅字画的作者叫做张礼明，乃是交州的一个金丹散修。此人虽然是修士，但天性喜欢在红尘俗世厮混，除了狎妓饮酒，就是画画作诗，号称诗、画、字三绝，自称三绝上人，也算是游戏风尘的一介异人。

　　不想某一日遇到了萧媚人，张礼明立刻一见倾心，居然就此改了心性，再不对别的女子动一毫心思，每天围在明月楼打转。往往是叫上一大桌好酒好菜，也不叫明月楼的“仙子”相陪，只是独饮独酌一番。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作诗画画，画的都是萧媚人。

　　萧媚人入了青楼这行，最是不信男女恋情的，本存了终身不嫁的心思。张礼明的这番文艺范，一开始可也没能轻易打动萧媚人。但张礼明居然一直坚持了十来年，有他在，也替萧媚人挡了许多麻烦。至少，知道萧媚人是张礼明的心上人后，没人到明月楼敢点萧媚人作陪，更别说过夜了。

　　萧媚人虽非完璧，但也不喜欢这种夜夜做新娘的感觉。张礼明这么有礼有节地坚持下来，萧媚人终于被厮磨不过，同意过两年就与他结亲。之所以要过两年，是萧媚人与明月楼东家有协议，必须干够年头才能离开。

　　张礼明大喜，与萧媚人耳鬓厮磨几个月后，便辞了萧媚人，要去挣点婚礼钱。他是潇洒惯了的，手头并没有多少积蓄，要在俗世混日子没问题，但要想办一场让仙界觉得过得去的婚礼就力不从心了。萧媚人倒是不在乎这个，可张礼明一辈子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偏偏在这事上改了性子，想给萧媚人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萧媚人怎么都劝不住。

　　散修要挣灵石，路子还真是不多，特别是张礼明这样没有特长的金丹二层修士。他自诩的三绝，在仙界可是没人认账！打工的话，来灵石太慢。探寻密境，且不说中土还有没有，就张礼明这点修为，估计连密境的大门都摸不着。所以张礼明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只能与人结伴，去猎妖场猎取妖兽。

　　与张礼明同行的，另外还有四人。其中有两人也是散修，另外两人却是天下商会岳家的供奉。相比散修，供奉的日子要好过很多，并不缺这点灵石。这两人加入其中，是要寻找一些妖兽身上才有的珍稀材料。

　　五人来到天山妖界的南部，在猎妖场中度过了一年，也有不错的收获。就在几人准备返回交州之时，却忽然出了事。某天早晨起来时，发现散修和岳家供奉各死了一人，张礼明则不知所踪，连带他们收获的各种妖兽材料也消失不见了。

　　张礼明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可修仙联盟和岳家的人，把附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确实的证据，更没发现张礼明的踪迹。

　　消息传到交州，萧媚人免不了好一番悲恸。本以为终身有托，谁知道却只是一个美梦。并且张礼明失踪后，岳家的人没少来找萧媚人的麻烦。岳家本是明月楼的大东家，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供奉，难免上火，这些火气就只能是萧媚人承受了。

　　正在萧媚人苦捱日子的时候，却又突然收到了这幅字画。张礼明给萧媚人题的字画，怕不是都有几千幅了，萧媚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正高兴，这说明张礼明还活着。马上岳家的人就冒了出来。岳家一直没有放松对萧媚人的监视，她一介凡人，又怎么躲得过修士的神识？

　　岳家拿到这幅字画，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循着送字画的人，却找到了一个山间的洞窟。在洞窟里面，发现了张礼明的尸体。可除了尸体外，现场并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至于那些财物，更是一件也无。

　　张礼明这么一死，这就成了一个无头案。岳家找不到泄愤的对象，索性要开革萧媚人，这才有了萧媚人的北上。明思域倒是挺同情这个女子，帮她写了推荐信，还设法帮她把张礼明的绝笔字画也弄了出来。

　　张行天听完，暗暗一算时间，上次在交州拍卖场遇到萧媚人的时候，正是张礼明刚失踪后不久。可当时萧媚人嬉笑怒骂、谈笑风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正承受着岳家巨大的压力。这个女子，也算是坚强至极了。

　　听完故事，张行天对着叶如风苦笑道：“如风啊，你想帮萧楼主的忙，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我也不是修仙联盟执法团的神捕，哪里帮得上这样的忙？”

　　叶如风连忙解释：“我就是看峰主平时总是料事如神！张礼明死前设法送这么一幅字画给萧楼主，其中必有深意，只是我等看不出来而已！”

　　张行天又拿起字画，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真是看不出什么来！这样吧，能否让我带回去，我请你裘师伯看看！他是炼器的高手，如果字画中真有玄机，他应该能够发现。反正我看了，这东西一点灵气也无，与凡人的字画也没什么区别！”

　　叶如风提醒道：“这个弟子也看了！不过，这上面的文字和画里面，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呢？”

　　张行天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他在神州界呆得久了，形成了新的思维惯性，遇到特别的物品，总是从阵法中寻找思路。反正不管什么物品，要想隐藏东西，都离不开阵法。却忘了利用文字和图画本身，也可以传递信息。

　　再看一遍字画，张行天把重点放在了那首诗上面。

　　“萧楼主，你知道升仙山和落马渡吗？是否去过？”

　　萧媚人点头：“都知道，但只去过落马渡，并且是礼明陪着我去的！”

　　张行天摇头：“那这诗有点解释不通啊！应该是落马渡旁人已去才对，提这个从来没去过的升仙山，又有什么意思？”

　　中土大陆上，有不少叫做升仙山的地方。但凡某座山头，有幸有修士在上面飞升天界，多会被改名叫做升仙山。

　　萧媚人蹙着眉头：“也许是为了对仗？”

　　张行天也是琢磨过几天诗词的：“要对仗的话，可用的地名多了去了！我听你刚才所言，张上人也没少与你盘桓，去游玩过的地方，应该不止一处吧？”

　　萧媚人嘴角露出一丝回想的微笑：“那倒是！那几个月，张郎陪着我，快把交州附近有名的景点都看遍了。他当时给我说，凡人行动不便，很难领略到天地美景，要让我好好过一下瘾！”

　　张行天继续琢磨：“此生仗剑无归意，何处相思明月楼？这两句，看来是与萧楼主的诀别之言。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得了财货，要远走他乡了。”

　　萧媚人摇头：“不会的！张郎志趣高雅，怎么会为了一点财货就要离我而去？他这两句，只是为了安我的心，让我以为他还活着，会永远思念明月楼！他越这么写，我越是一眼看出来，他已经萌生了死志，只是不愿意连累我！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回到明月楼来就死！”

　　萧媚人说到这，已经是泪光盈盈。叶如风看了，满脸不忍之色。

　　张行天沉吟：“萧楼主的意思，是张上人是被人逼迫的！”

　　萧媚人点头：“只能这么解释！”

　　张行天又把眼光看了回去：“升仙山上人已去，落马渡边水不流。”他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不就是一个简单的拆字谜嘛！

　　“萧楼主，你可认识一个叫山度的人？”

　　萧媚人想了想：“山度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与张郎同行的人中，有一个叫杜山的。”

　　张行天用力点头：“没准就是此人！说说他的情况！”

　　萧媚人道：“此人就是活下来的那个散修，也是交州有些名气的人物。不过向来名声不错，所以出事之后，也没人过于深查他！”

　　张行天笑道：“看来线索就在此人身上！萧楼主，你好生休息！我回去就做安排，先把此人拿下再细细盘问，不怕他不说！”

　　萧媚人挣起来，扑在地上要给张行天磕头。叶如风想拦，可刚一伸手，碰到了萧媚人柔软的娇躯，闻到了扑鼻而来的女子体香，不知怎么的一愣神，硬是让萧媚人磕了下去。旁边的侍女，不满地看了叶如风一眼，正因为叶如风要上去扶，侍女才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叶如风光却是只做了个假动作，倒把侍女给骗了！

　　张行天连忙上去把萧媚人扶起来，萧媚人嘴里还说着：“张真人如果能够找到真凶，为张郎洗冤报仇，媚人即使终身为奴，也绝无二话！”

　　张行天和侍女一起将萧媚人架回了榻上，一边说道：“我要你为奴做什么？不过将来有什么事，你可要多帮帮忙！”

　　叶如风讪讪地过来，手里端着杯温水，想喂又不敢喂。却被侍女一把接了过去，站在那就更尴尬了。

　　萧媚人见了，瞪了侍女一眼：“袭人，皮痒了是吧！”一边又给张行天和叶如风解释，“两位仙人莫怪！袭人名义上是我的侍女，实际却是与我情同姐妹。就她的名字，还是依着我的名字给起的！”

　　张行天一听这名字，早就忍不住笑了：孤绝子空间投影理论的证明，真是无处不在啊！不过这个袭人的脾气，与那个空间中的小说人物差别太大，与晴雯还有几分相似。

　　“她既然叫袭人，自然要袭击别人的！抢一抢杯子，已经算很客气了！”

　　袭人的这副神情，令张行天响起了明思域身旁的小红，想起小红，自然就想起了明思域，马上就五月底，思域快娶进门了！

　　袭人毕竟没有小红泼辣，再说与张行天不熟，被他取笑也不敢分辨。其实这些丫头都是极有眼色的，叶如风对萧媚人有意，袭人就敢欺负他；张行天迷恋明思域，小红才会消遣他。没有这层暧昧关系打底，她们哪里敢得罪仙人？

　　离了明珠楼，张行天又在叶如风的陪同下，在仙学城转了一圈。转到某个矿坑时，正好遇到了符隆范。原来行思灵石庄的业务拓展十分顺利，仙学城的分庄也启动了有一阵。符隆范便把重心放在了这里。

　　张行天把他叫过来问道：“我说在山门内没见到你，原来在这边！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商量，别处巡检我都说过了，就差你补给处了！我看现在茗潜峰的事太多，特别是巡检一级的。这样下去，时间一长，必然影响大家的修行。所以我想着，从筑基弟子中挑选一些人，到各处协助巡检、副巡检，好减轻你们的负担！你看看，这么处理可好？”

　　符隆范连连点头：“这是峰主对弟子们的关照，哪有什么不好的？要是连这都不满意，简直是猪狗不如了！”

　　张行天冷着脸摆手道：“你就这点不好，有话不肯直说，还需要我去猜！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总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你们不及时提醒，难道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符隆范一听这话，背上不自觉地又开始冒冷汗：“弟子不敢！”

　　张行天缓和了脸色：“算了，你就这个禀性！走，到灵石庄坐会去，顺道给我说说最近灵石庄的生意情况！”

　　叶如风在旁边看了，心中也暗自警觉。峰主平时虽然亲和，但一旦发作起来，那种威势，即使真正的元婴修士似乎也不具备。原来以为修士的威势只与修为有关，可在峰主身上却完全不是这种情形。符师兄也算积年的老金丹了，被峰主拉下脸说两句，就唬得如寒蝉一般！还好峰主不是冲自己！今后做事，还需小心一些。

　　三人来到灵石庄，前厅办理业务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了。

　　张行天有些诧异：“怎么这仙学城，灵石庄的生意这么火爆？”

　　符隆范笑道：“峰主不是同意把业务拓展到凡人吗？只怪本门的信誉太好，便引起了凡人的轰动！不过他们人虽多，却也借贷不了多少银两，就是捧捧人场而已！”

　　张行天点头：“灵石庄的职责，挣灵石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要帮助门中弟子和俗世凡人度过难关，促进市场的繁荣。市场繁荣了，灵石庄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甚至在有时候，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赔本生意也不妨做一些。如果光惦记着盈利，就有违我的初衷了。”

　　张行天这话倒不全是为了收揽人心或是装逼，金融业的发展，离不开基础产业和商业的繁荣，两者应该是互相促进的关系。如果说最初给铸剑门弟子的放贷和保险，主要是为了协助弟子们度过难关的话。将业务拓展到凡人，就是为了促进经济繁荣了。从经济层面来说，仙凡之间虽然有区别，但也不是壁垒森严。凡人经济发展了，仙界能收的税就多了，水涨船高，自然也会促进仙界的繁荣。

　　这些道理，一时半会的不可能让符隆范等人都理解到位。不过张行天多强调几次，他们执行起来就会更加尽心尽力。

　　大厅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厅，这里才是给仙人办理业务的地方，人就少多了，只有三、两个客人，还都是铸剑门自己的弟子。

　　进入内堂，符隆范把最近的账本拿来，逐项解释给张行天听。

　　细的不说，总而言之，进入五月，灵石庄开始实现赢利，截止现在，已经有七百万灵石的利润进账。五月还有几天，这个数字不会再有大的变化。

　　最主要的是，灵石庄为张行天自己的产业稳定了人心。根据张行天的要求，符隆范统一给天域工坊的凡人工匠办理了工伤保险。这是个福利性质的业务，收取的保费极其低廉，赔付额却很高。有了这个后，即使凝石厂的矿工下矿洞，底气都足了很多。因为这个赔付额，并不比矿工挖一辈子矿的收入少。

　　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天域技工学校又迎来了新一轮报名高*潮。不过现在张行天已经不再拣到盘子里都是菜，而是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反正一句话，张行天的产业，现在发展得蓬勃红火，没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

　　回到普陀仙山，张行天没有回茗潜峰，而是去雾灵峰找苏千钧。

　　苏千钧一见张行天，忍不住就打趣他：“小师弟，你不忙着准备娶媳妇，瞎跑什么呢？”

　　张行天脸皮老厚，这种程度的打趣，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媳妇就在那，又跑不掉，着什么急？不过说起媳妇来，我今天来，就是我媳妇给找的事。师父这两天就要去修仙联盟扯皮，我也不好打搅他，只好来找大师兄了！”

　　苏千钧笑道：“你这猴崽子，不是又要算计谁吧？”

　　张行天辩解：“哪有？这真是你弟媳妇交代的事！办不办都没关系，只要你这大伯以后好意思见人！”

　　苏千钧在他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记：“不愧是九尾天狐，说不过你！有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张行天就把萧媚人和张礼明的事说了，当然，和萧媚人合伙开明珠楼的事，他就略过不提了，只说是明思域让萧媚人来找他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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