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听说你找我
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
“这里是……”陌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通往下一层楼的楼梯，已经可以镇定对待这些了，“教学楼的负一层，难道说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都是真正存在的吗？”
欣涵点了点头：“席末堂就在下面，你请求的事有关于林紫莹，那么他八成愿意亲自出马。”
“社长？”陌桑困惑地问，“为什么。”
“这种事情我可不会知道，你自己去问问他就好了。对了，你必须自己一个人进去，他不喜欢有别的鬼魂到他的领地打扰他。”
陌桑沉默了一瞬，轻轻点头，坚定地走了下去。
……
顾念喊的那句话的确可以称作好笑，完全能编个段子作为试胆大会活跃气氛的开场，但是到了这里，林紫莹完全笑不出来。她甚至不敢转过头看一看那面原本被水泥封住的D814房门的位置，唯恐心脏被吓得停止跳动。
夜色很黑，再加上她们此刻身处八楼的高度，完全可以把学校全景看个大概，可是因为天空没有月亮，四周黑得让人有种粘稠的感觉。就算俯瞰着整个学校，也难以让人有半点安全感。
林紫莹依然闭着一只眼睛，剩下一只眼用来应付四周突然黑暗下来的情况，她打着手电的掌心有些无力，连那束刺眼的白色光线都抖了起来。
她听到了第三者的脚步声，像是隔了一个屏障后才传入她的耳朵，那声音越发清晰，直到离她只有一扇门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接着是“叽呀——”的开门声。
她眼前的水泥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有些掉漆的木门。林紫莹颤抖着把手电移到门上，就见到这扇突然出现的门被打开了，她面前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面如白纸的人。那人脸上挂着烂漫诡异的笑，眼睛是两个空空的洞口，两行血泪从那上面流下，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林紫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惊恐地往后退去，直到撞上了走廊的围栏。
门里站着的那家伙似乎毫无所觉，仍然笑着，血色的眼泪滴落下来，染红了胸前白色的布料。她的双手冰冷僵硬，有种类似于石膏的质感，她背后的宿舍一片漆黑，就算用手电照着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微笑启唇，声音机械嘶哑，在这环境中显得无比冰凉渗人：“欢迎来到D814，你要加入我们吗？”
“开什么玩笑……”林紫莹扯着嘴角摇头，猛地转身向楼梯口跑去，顾念却站在那里挡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不是顾念……”
“这话我刚才已经听过一次了，真可惜，我就是顾念。”她说完，看向林紫莹身后，“来不及了。”
林紫莹只觉得自己的脚踝多出了一种冰冷的触感，紧接着一股力道把她扯倒在地，向着814房拖去。她绝望地伸出手，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已经因为瞪圆而失去了原有的魅力，嘴角常挂的笑容也早已消失无踪，手电脱手了，闪烁了几下，就灭了。
现在，这个楼道才是真正的黑暗下来。
看着被缓缓拖走的林紫莹，顾念微微笑道：“需要我帮帮你吗，社长？”
“救救我，顾念，救救我！”林紫莹的声线也不复开始的轻松，乍听之下，竟然和她在医院发疯时相似。
“这就是你的回答啊社长，那么，求我啊~”顾念嘴角的弧度已经有些扭曲了，隐没在黑暗中的瞳孔晦暗模糊，似乎有什么在其中悄然涌动。
“……”林紫莹只是这么一愣神，下一秒，就来不及了。一只手从她身后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宿舍门后拖。
“伤脑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顾念缺失的记忆告诉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让林紫莹死了，否则就失败了……到底什么东西失败了呢，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线索。
于是顾念走上前，在那只惨白的手把门关上之前，撑住了门。
关门的动作被打断，空洞眼睛的女生把脸转向顾念，甚至怀里被捂住口鼻的林紫莹突然咬了她一口，然后趁机脱身，躲到顾念身后大喘气都没有理会。
顾念坦坦荡荡地任她打量，“真不好意思，虽然我的眼睛有些近视，但不知为什么，摘下眼镜就看到一些‘不应存在’的东西，甚至还挺清晰的，所以我能看见发生了什么哟。另外，我的社长，只有我能杀掉，可不能让你们代劳了，明白吗？”
……
对，她的潜意识就是这样告诉她的，林紫莹就算死，也绝不能死在其他人和鬼手中，那仿佛就是深深刻于骨髓深处的，她存在于世的所有意义。
但是为什么，这个身体的主人需要背负这种意义呢。
‘以前的我呀，你到底背负了什么呢，为什么你的身上有如此多的才能和秘密，你故意隐瞒的东西又是什么，是什么压抑了你残忍嗜杀的本性，是什么让你把自己冷血无情的一面深深隐藏了起来呢。你原本应该活得像我现在一样，而不是如同记忆中的循规蹈矩，畏首畏尾。’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现在由我来代替你，你渴望而没有去完成的心愿，由我来实现，你不敢尝试的事物，由我来完成，你压抑在最深处的冲动，由我来释放。这些就权当使用了你的身体的报酬吧。不过你可能更愿意亲自尝试……’
“呵呵~”
沉溺在自已假想中的“顾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脑海极深极深的地方，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看不出来我能蠢成这个样子。】
……
女生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看”着顾念，声音空旷机械，“你是……那边来的水鬼？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闻到你身上那恶臭又弱小的水腥味，你是来和我们抢夺猎物的吗？”
“是的没错。”
女生低低地笑了笑：“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鬼魂体了，就算是你作为一只鬼的时候，你也抢不过我们吧，你只是一只小小的水鬼而已。”
“那还真是抱歉，正因为太弱小，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正面交锋啊。”
“哦？”女生歪了歪头，突然向前飘去，直接穿透了顾念的身体，一把捉住了想要逃跑的林紫莹，然后接着和顾念对话，“那你打算用什么手段和我抢夺猎物呢？”
顾念转身看了眼林紫莹，然后神秘地笑道：“当然是找外援啊。”
外援？女生正想问个清楚，突然感觉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她怔了一秒，然后就扔下了林紫莹，逃也似的消失在空气中，下一秒，D814的房门轰然合上，也消失了，只剩一堵空荡荡的水泥墙。
顾念嘴角带笑，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林紫莹还在瑟瑟发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满脸的恐惧和无助。那仿佛堕入冰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脸上被那个女鬼溅到的血泪痕迹消失了，却总让她有种麻痒的感觉。
好恶心，好可怕，想忘掉，想彻底忘掉，无论如何也不想留下这种回忆，不想再接近这种东西了，那种冰冷的触感，无限接近死亡的触感……
就在林紫莹眼眶积攒的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她突然陷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四周清浅的古木香气包围着她，背后那双手用极为温柔的力道，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她。
那是她极为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席、席末堂？”
穿着古代长袍，墨发如瀑的俊美男子像对待小动物一样把她抱在怀中，清朗悦耳的声音中仿佛有着让人放松的魔力，“是我，别怕。”
“席末堂……”
“嗯，我在呢。”
林紫莹突然呜咽一声，直接在席末堂身上哭了出来。有着轻微洁癖的席末堂此时却毫不在意林紫莹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反而继续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她。
此时电灯泡顾念看向跟着席末堂而来的另一个电灯泡陌桑，微笑地招了招手，陌桑不由得退了两步。
顾念却向他走去，走到僵硬的陌桑身前半步左右，眯了眯眼睛：“陌桑？抱歉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陌桑握拳退了两步，看着顾念没有被镜片遮挡的幽深的眼神，心中不寒而栗。幸好顾念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很久，因为很快，D814的房门又开了，陌桑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瞬，他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化作了刺骨的冰碴。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他就看见一个被席末堂震开的身形显现，狼狈地摔倒在地。
那是一个女鬼，蓬头乌面，神色狰狞。陌桑惊了一瞬后，就感觉到那女鬼有点眼熟。
这时是顾念解答了他的疑惑，“还记得之前社长在医院发疯的样子吗，就是被那个上身了哟。说起来D814的几个疯婆子还真是物尽其用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就轮流使用……她们不觉得这很不卫生吗？”
陌桑：“……”不管怎样换灵魂毒舌这一点还是完全一样啊。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吐槽我，没关系，反正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的。”
陌桑：“……”果然和原身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就在两人进行着破坏气氛的互动时，席末堂轻轻地吻了一下林紫莹的额头，道：“睡一觉吧，醒来后你就没事了，这种烦人的记忆都会消失的。”
林紫莹在他轻柔的声音下渐渐闭上了双眼，等她完全睡去后，席末堂就突然气势大变了。
其表现于两个电灯泡的身上突然被冷出了一大堆鸡皮疙瘩。
“好久不曾像活人一样感到冷了，还真的挺怀念呢。”
“如果你是抖-m的话请务必想办法给自己的灵魂捅上一刀。”
“……呵。”顾念突然冷笑，“自从席末堂来了你就显得特别有恃无恐啊，是他承诺了你什么吗，比如说一定能让顾念回来之类的。总之，你还没放弃啊。”
“当然，你这个连被吐槽一句都承受不起的家伙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顾念。”陌桑反而完全不怕她了。
顾念眼角微挑，督了他一眼：“呵，很抱歉我没那个闲心和你玩这种无趣幼稚的游戏。”
无聊幼稚的游戏？还不知道幼稚的是谁呢。陌桑冷哼了一声。
而另一边，席末堂脱下外袍垫在地上，让林紫莹平躺在上面，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突然袭击的那个女鬼。
“就是你们在觊觎她吗？”
突然凛冽起来的气场压得周围的空气几乎冻结了起来，之前那个眼盲女缓缓站了出来，像是对身后的谁说道：“没关系，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六个加上场地优势，不一定会输。”说着，她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只要分食了他，功力大涨，想报仇不是易如反掌吗？”
席末堂只截下了自已在意的消息，看向眼盲女身后黑洞洞的宿舍，“这是承认了，而且到齐了对吧。”
他缓缓向前踏步：“那就最好了。”
陌桑：“那只盲鬼真是插得一手好旗啊。”
看见席末堂毫不畏惧地走进了D814，原本应该趁此行动弄死林紫莹的顾念却平静地站在原地。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被席末堂完全锁定了，如果有什么异动，他一定会不计代价第一时间出来干掉自己的好吗？
另外，不一定要杀掉林紫莹，事实上只除掉席末堂也是可以的。
看向又关上了的宿舍门，顾念自在地坐到了地上。
只要杀掉林紫莹或者席末堂任意一个，她那残缺的记忆就能恢复完整，那时就可以知道，以前的顾念，明明拥有这么惊艳的天资，为什么会沦为这副平庸的样子。
没错，她的潜意识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但是想要杀掉林紫莹太简单了，到最后还是彻底杀死席末堂才有挑战性不是吗？
当然，还因为席末堂对林紫莹的在意程度，如果她真的选择先对林紫莹下手，到时一定会遭受席末堂的疯狂报复，到时敌在暗我在明，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想办法等时机一击必杀。
……
【就是这样……然后无药可救地错下去吧。】
【硬生生让我形象变蠢的小水鬼。】
【而且……随便乱用别人的身体，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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