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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少卿


入夏之后,烈日愈加炎炎。午后最热的时候,宫道上都不见什么人影。

        延庆殿被变相禁足后,初时几日有人衬度着隋王这是要失宠了且太后又非皇帝的生母,自觉该为皇帝分忧,对待延庆殿的差事便有所怠慢。

        没想到皇帝知道后,狠狠罚了那几个宫人,直接将人发落去了浣衣局。众人便知皇帝如今并没有严惩隋王一党的意思。

        延庆殿内,成太后自那日见到那块绣帕便知皇帝是对她起了疑心,皇帝发落了那些多事之人倒是令成太后舒了一口气,总归她并没有什么错处,只等皇帝消了疑心便是。成太后放下心来,便又操心起林君然的肚子。

        令太后惊讶的是,林君然过了头三个月后倒没什么不适,即便暑热日盛也未使她憔悴,周身气度一如她从前那种如皓月凌霜般的清冷,令成太后见之不喜。

        其他人此时都避着延庆殿行走,林涵湘与林少君却是不甚在意。林少君不便入宫,林涵去照样隔着几日便收拾了补品入宫来看望长姐。

        成太后心下熨帖,林氏姐弟能顾着林君然,就意味着定国公必然也还惦记长女。成太后对着林君然似大为感动道,“方知人情冷暖时,终究只有亲生的弟妹能时时挂念你。”

        林君然轻拍林涵湘的手背,“我如今虽不能出去,但陛下仍是派了太医日日为我请脉。你出入频繁,怕是会惹人非议,还是低调些行事吧。”

        说起此事,成太后便又有些不满,“太医院来报说何太医如今忙于照料陛下,哀家便道何太医既不得空换了徐太医来也是一样,谁知这徐太医竟被派了外差。这种差事让谁去不行,偏偏要让徐太医去。”

        林涵湘含着歉意道,“父亲身子不适,陛下才将徐太医派去了北平。”

        成太后十分惊讶,定国公可也是隋王的倚仗,万万不能出了岔子,“定国公无恙吧?”

        林涵湘忧心忡忡道,“徐太医回报是旧疾复发,但无大碍。”

        徐常山太医离京北上,却并非去北平,而是在中途转道南阳。久违地回到家中,见有一垂髫小童在院中挖着土,朗声唤道,“阔儿!”

        小童回过头看他,扔下手中的小铲,兴奋地朝他扑来,“爹爹!”

        徐常山抱起他来,被他蹭了一身的土也不在意,亲了亲他的小脸,“师公可在家?”

        “在的,在的。”徐阔指了指药房的方向,“在配药呢。”徐常山便抱着他往药房走去。

        徐家的药房占了一整个院子,走入正门便可见两旁竖着许多架子,上面摆着着还是未经处理的药材,有一名中年男子在正堂的药柜前踱步,从中取出药来称好,命徒弟包好送去给城南的周寡妇母女。

        女弟子从正堂走出,迎面正撞上徐常山,旋即绽开笑靥,“大哥!你回家了!”

        徐常山笑了笑,“我有事寻师父,你先去送药吧,晚些时候再叙。”

        那名男子走出,日光下可见他鬓间已是掺杂着银白,对着徐常山笑时眼角的纹路亦清晰可见,“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徐常山放下怀中的徐阔,向着男子恭敬行礼道“师父”,叹了一声道,“陛下秘旨宣师父入京。”

        皇帝还未等到徐常山回来,先等到了南明韫带来的新消息。

        当年在成太后怀孕时照料她的宫人,除却她的心腹,其余都已被处理。南明韫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当初的那个产婆。

        “时间过去太久,当年那几个产婆只有一个还活着,但也已年老智衰。她想了许久才说隋王殿下出生时倒是生得强健,不似寻常不足月的婴儿,但这也是因人而异,也许是太后在怀孕进补过度,因此并不能算作确切的证据。”南明韫跪在皇帝跟前禀报道。

        皇帝沉吟片刻,“如此说来,还是该以脉案为准。”又问南明韫,“这几日,隋王府中可有什么动静?”

        南明韫答道,“隋王悄悄派了人回辰州。按陛下的吩咐,只派人跟在他们身后,辰州的王府也已派了人盯着。”南明韫兢兢业业地照着皇帝的命令办事,他出身寒微、与世家豪门都无牵扯,行事果断又十分听话,因此近来很得皇帝喜爱。皇帝要调查成太后旧事,几乎都没瞒着他。

        南明韫心中却警醒。皇帝从前喜爱隋王时,便是春闱舞弊这样的大案都可以帮着他遮掩,如今对隋王疑心难止,从前累积的那些不满便先要爆发出来了。伴君如伴虎,皇帝如今觉得他有用又无妨碍才能重用他,未来却未必能始终如一。

        这时,福得走了进来,似是天气炎热晒的他满头大汗,他却也来不及擦拭,跪下颤颤道,“陛下,都察院方才来报,辰州知府上书弹劾隋王私养军队。”

        皇帝惊闻消息,一口气险些未喘过来,涨红了脸咳嗽了起来,南明韫连忙上前从上至下抚过他的背脊为他顺气。

        皇帝呼吸通顺了,眼睛与脸色还透着赤红,指着福得怒道,“将都察院左都御史与右都御史都给朕找来!快去!”

        都察院收到辰州知府的弹劾奏折,莫御史惊得心脏狂跳,不知皇帝这回是不是还打算包庇隋王,但他既有一个女儿嫁入了齐王妃,为了避嫌便将此事推给了右都御史韩御史。便是当他二人来到御前,他也尽量不开口。

        韩御史亦是纯臣,一向为人耿直,但此事到底牵涉甚大,在皇帝面前也斟酌起来,“我等远在京城,也不知辰州究竟是何情形,臣建议还是尽快派人前往辰州调查清楚才是。”

        皇帝掩面重重地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说道,“朕已命人前往辰州,但辰州知府在奏折中陈述分明,甚至已将养兵所用大半收支的账簿送来,朕却不能不防备。”他目光如鹰利直射向两位御史,“自今日起,都察院众人便都留在衙门,朕有要事交待。”

        这便是变相软禁整个都察院了。莫御史与韩御史低下头应是,悄悄以余光对视一眼,韩御史试探着提议,“去岁春闱一案终究令朝廷的威信蒙尘,臣提议不若对各部各级衙门进行一次大清查,以扫除积弊、还政清明。”

        南明韫站在一边旁听,也不禁心下啧声,明知皇帝已对隋王生了嫌隙,这韩御史还在这里火上浇油,实在太过刻意明显。南明韫附在皇帝耳畔劝道,“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转移隋王的注意,更利于我们在襄阳与辰州的动作。”

        皇帝垂下眼不带丝毫情绪地睥视两位御史,半晌才对南明韫道,“将消息递进隋王府,你再多派些人仔细盯着,无论是人或是消息,只能出不能进。”

        因辰州之事牵涉更广也更为严重,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南明韫的顶头上司金羽卫北镇抚使梁骞,南明韫则被派去监视京城隋王府。

        南明韫确实也未闲着,直接在隋王府正院的梁上住下了。

        皇帝因春闱舞弊一案而清查各部衙门的消息传进隋王府,萧岚提起心来,先前已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对着他与母后发难,今亦不知皇帝何故旧事重提,便寻幕僚来书房相商。

        幕僚中一位名叫沈春明的便道,“直至今日,春闱一事的影响犹在。圣名蒙尘,朝廷失去了天下学子的信任且还未彻底挽回。陛下既已认方业成为罪魁,便不会再轻易推翻当初的断论,否则只会令天下学子更加逆反。依在下所见,此举倒像是遮掩此次陛下盛怒的真实原因。”

        萧岚再三思索,也想不出最近到底漏了什么马脚给皇帝知晓了,思来想去皇帝还是在延庆殿莫名其妙地生了气,才会迁怒于他。待皇帝与太后和好如初,应该也就会放了他。

        沈春明却仍似忧虑,缓声缓气地说道,“殿下,去岁陛下再如何生气,对您却是全无隐瞒,可这一次陛下禁足您多日,昭阳殿却是半点风声都未透出。瞒得如此一丝不漏,实是奇怪啊。”

        萧岚既猜想皇帝是与太后有些矛盾,自然不能外泄,倒也不放在心上。

        梁上的南明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春明,见他气度既不似寻常幕僚的深沉诡机的模样,也不似书生常有的迂儒或意气。他浑身透出的安和静穆之感倒叫他想起了曾经栖身过的千桢寺内的方外之人来。

        萧岚既对清查一事放下心来,便不久留于书房,谁知那沈春明临走出前竟是突然抬头望了一眼房梁。南明韫急如灵猫一般矫健闪身跃出窗外,双臂一抓屋檐旋身便无声无息地落在屋顶上,方才平息被沈春明惊起的急促心跳。这沈春明当真古怪,原瞧着就不像个幕僚,竟还能发觉他的存在,可见是个感觉灵敏之人,就不知他是如沐妍那般是天赋使然,还是因为有武功傍身才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

        书房内,沈春明抬头见房梁之上并无人影,昏暗烛火照映下的目光幽深难辨,无人可见处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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