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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陈桩


  五橡树陈家,在干溪镇和米家镇中算起来应该是最古老的家族。早在米家镇还是米镇,张家是米镇的霸主时,陈家就算是不大不小的人家。这个没有发迹却也没有衰败的家族,像隐士一样隐居在灰千山脊的五橡树。它见证了干溪镇和米家镇的全部历史,却少有卷入争斗的漩涡中。

  干溪镇的文化根基是山,确切来说是灰千山脉。尽管黑洞河从干溪镇流出,尽管黑洞河也滋养干溪镇的天地,却总不及灰千山脉的馈赠多。

  干溪镇万家,坐落在灰千山脉的支脉后山之下。这座后山几乎成了万家的后院,它提供給万家茶叶、苞谷、木材、竹林。正是有这座后山,万家才有了两百多年的基业,才有了万家“文章经世,忠厚存家”的家风,才有了万家熟稔地以“一芯一叶”的手法采茶的茶美人。

  干溪镇王家,起家白虎山。白虎山也是灰千山脉的支脉,因为形状酷似吊睛白额老虎,故称白虎山。王家的先辈,靠着贩卖山里的药材野味起家,甚至后来王家的豆腐也是靠仙人洞边倾泻下来的山泉泡制。王家起家白虎山,衰败也在白虎山。

  干溪镇罗家所在的罗家坡,就是灰千山麓的延伸,那里有他们的祖坟,有他们的烟地,也有他们的泪与欢笑。

  由于地处灰千山麓,干溪镇的水田并不多,倒是一辈辈人开辟出了梯田与夹杂在密林和石峰中的小块土地,也能勉强糊口。干溪镇镇上,也只是东西走向的一整条街道,甚至由于山体并非笔直,导致东街和西街也近似而并非笔直。

  可以说,干溪镇的文化根基基本是山,故而米家镇的人称之为山民。

  黑洞河从干溪镇流出,中游就是米家镇了。虽说两个镇同受灰千山脉的庇护,同受黑洞河的福泽,但却有着不小的区别。

  米家镇(米镇)的文化根基是水,就是这条福泽一方又为害一方的黑洞河。黑洞河不知道淌了多久,但敢肯定的是从她流淌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滋养米家镇的沃土了。也正是如此,才有了米家镇驰名渝州府的贡米,才有了米家镇享誉黔水县的仙人酿和美人醉。黑洞河呀黑洞河,你是多么温情,温情地用乳汁滋养着米家镇。黑洞河不知淌了多久,但毫无疑问从它流淌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祸害米家镇的乡民了。我们能知晓的和不能知晓的人物,都被无情的黑洞河吞没。黑洞河呀黑洞河,你为何这么无情?要用你的血泪抹去枉死的乡民。

  米家镇米家,甚至是多年前(米镇)的张家,都是靠着黑洞河沿河的田地,栽种出了米粒爆满、色泽晶莹的贡米;酿造出了辛辣醇厚的仙人酿和温香软糯的美人醉(米镇时期张家称之为米酒)。

  比起地处灰千山麓的干溪镇,米家镇的地理条件可谓是得天独厚。米家镇总体来说是一个盆地,四四方方的。而米家镇就在这块盆地中心,南北东西两条街巷,从镇中心的府邸慢慢延展。一方方水田呈格子状散布在米家镇外围,春夏呈现出绿意;秋收一片金黄;而冬季,偶尔有皑皑白雪和几个遗落在田野的稻草人。

  在干溪镇和米家镇之间的五橡树,却是很难定位。在历史上有时规划到干溪镇,有时又算米家镇的地界。而无论如何,五橡树的陈家却少有卷入两个镇的事由。

  在经历事变后,陈家搬迁到了灰千山脉金顶,越发隐逸。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个年轻人顺着九十九道湾溜下来,第一次进了县城。

  他看着黔水县城,满是新鲜。在黔水县,他凭借着一把力气,虽说有些苦,也总比在家务农强。他本以为自己一个乡下人,免不了被人瞧不起,所以也少有与人打交道,只是每天完了工,就在河边溜达。

  黔水县得名是由于贯穿县城的黔水河,这条黔水县第二大河滋养着黔水县城,就像黑洞河滋养米家镇一样。黔水县各个地方,但凡是有人聚居,都有或大或小的河流淌过,这就像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而河流越大,往往人口也就越多,地方发展也就越繁荣。流经黔水县城的黔水河,虽说只是第二大河,但由于地势平坦,也就成了东西南北人口往来歇脚,商品货物集散之地,慢慢的也就成了黔水县县城所在地。

  这天年轻人同往常一样,在天黑之前顺着河堤溜达,他折了一枝柳条,百无聊赖地转悠。这一个月间,他已经混熟了黔水县城,也渐渐乏味了。只是除此之外,他一没什么朋友,二没多少钱,故而没有别的乐子。他乐此不疲地坚持这一个月,只是为了碰见一个姑娘,一个每天都会从黔水经过的姑娘。只是今天,却还没有来。他有些失望,打算回到住处

  河堤上的算命先生依旧在那里摆摊,这一个月间,无论风雨,他总是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有客的时候就给人算卦,没客他也就悠闲地吃烟,看起来倒有一副高人模样。

  年轻人礼貌性地朝算命先生点点头,自顾看他的风景。

  “年轻人,你过来。”算命先生朝他说。

  “先生,你事说我吗?”年轻人指着自己问。

  算命先生点点头,一双似乎看透世事的惠眼盯着年轻人。

  “先生,我可没有钱算上一卦,再说了,我也不信这个。”年轻人嘴上这么说,人还是走过去了。

  “我是看你像我的一个故人,觉得有几分眼缘,”算命先生招呼年轻人坐下,问,“你是哪里人氏?”

  年轻人脸色涨红,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旁人把他当做乡下人看待,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说了:“我是米家镇人。”

  算命先生嘶了口气,问:“那你姓什么?”

  “先生问这些干甚?”年轻人有些警惕。

  “不要多心,你看我四五十岁的老头,还能吃了你不成?”

  年轻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说:“我姓米。”

  “当真是姓米?”算命先生抓住年轻人的手,问,“可是米家镇米家后人?怪不得我看你眼熟,说起来我和米家还有几分缘分。”

  “先生贵姓?”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先生也是米家镇人氏?”

  “侯,”算命先生说,“你该知晓我和米家的渊源了吧。”

  年轻人讪笑着:“我爹从未给我提起。”

  “你爹?,许多年没回去,你爹身体还好吧,有几个兄弟?”算命先生感慨地问。

  “还好,还好,我兄弟有许多。”年轻人说。

  “怎么,我看你有点不自在,是不愿和我提?那我也不问了。”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算命先生,他看出了年轻人神色间的躲闪。

  “不是,我只是瞒着家里人跑出来的,不想被人知晓,哪知道先生也是米家镇人氏,让小子有些为难。”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算命先生算是理解了年轻人的苦衷,他笑道,“你这性子,倒是和你大伯有些相似。”

  年轻人挠挠头,说:“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到我家吃个饭如何?见到同乡人不容易,虽说我和你爹交情不深,但我和你大伯可是亲如兄弟。只是你那大伯不知道去哪了,我当年抽空回去就听说他失踪了,还给我立了坟,害怕我也得了诅咒。”

  “不了,我走了。”年轻人告别算命先生,沿着河堤走回住处。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完全捋不着算命先生说话的头绪。

  黔水河静静地淌着,几只青桩扑棱着翅膀归巢,天黑了。年轻人看着河里腾飞的青桩,叹了口气,推开门,沉沉睡去——明天还得下苦力。

  第二天完了工,他拖去沾满汗渍的褂子,躲到工厂后面的小河沟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依旧顺着河堤走着。

  他靠在黔水桥桥头,看着青桩归巢,摇摇头——今天她又没来。

  他刻意避开了算命先生,沿着河堤另一半,绕了一大圈路,又回到了住处。

  “陈桩,看你这幅模样,怕是又没会到情人。”一个工友打趣。

  “别打岔,我哪里是去会情人,我分明是无聊走走。”看来这个年轻人对算命先生说了假话,他的真名,该是陈桩。

  “哟,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可是看见,你和一个姑娘在河堤走,别说你们没关系。”

  “睡你的瞌睡,明天不上工了?”陈桩没好气地说。

  “嗨,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比不得你,还要养个小情人。”那人口无遮拦地说。

  “你还睡不睡了?不累就去搬砖,够你受的,别人陈桩干什么有你屁事?”又一个工友说。

  天黑了,陈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寻思着明天如果还等不到就去找算命先生算一卦。

  “陈桩,还不睡?”别的工友问。

  “蚊子太多,睡吧,睡吧。”陈桩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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