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萧旻
夜幕已降，华灯初上。
巡逻的保安做最后一遍检查，却发现北教学楼二楼的一间教室还亮着灯，并且不断地一开一关，他以为是哪个班级忘了关灯，恰巧灯管的接触不好，就叫了维修室的师傅，跟他一起上楼去。
走到教室门口，发现教室门锁着，维修师傅问他：“钥匙带了吗？”
“带了带了。”保安点点头，从腰间取出来一大把钥匙，借着里面的灯光，找着和门锁对应的那把钥匙。
翻找声哗啦啦的直响，等到维修师傅都不耐烦了，保安这才讪笑着开了门。
打开门，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头发披散着蹲在门口，见他们两个进来，慢慢地抬起头，额角还有血迹，嘴角淤青。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
医务室的人员早就下班，好心的保安怕她再出什么事，就把徐娈送到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一直反复着单调的一句话。
问她名字她也不说，问她为什么会呆在教室里，她也不说。好在校服上有她的姓名牌，确定是本校的学生。
保安以为她撞了邪，送去医院听医生说这可能是因为精神创伤留下的后遗症，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保安站在病床边义愤填膺：“谁把孩子弄成这个样子的？好生生的来上学，结果被关在里面待那么长时间，还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禽兽！”
“没关系，我习惯了。”
徐娈淡淡开口，着实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她的回答，既让人出乎意料，又有让人点心疼。
这才多大的女孩子，遭受了这种经历，还能说出这么淡然无谓的话。
保安听见她说话，有点发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走到病床边安慰她：“没事了，我已经给校领导打了电话，到时候就让他们把欺负你的人都揪出来，把他们统统开除！”
医生用碘酒给她擦拭伤口的时候，不小心用力重了些，她眉毛皱了一下。
徐娈语带讥诮：“校领导？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习，好让自己将来离开这里；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寻找同伴，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来；她已经很努力地寻找求生的办法，可是那些人还是不放过她。她能怎么办？
“那……给你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不用了，谢谢你。”
徐娈拒绝医生的好意，从病床上走下来，穿好鞋子，又对保安说：“谢谢你帮忙垫付医药费，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
萧家。
萧旻和周颂低着头站在客厅里，像两个犯了错的孩子，沉默不语。周颂低着头在走神，而萧旻则是无神地站在那里，仿佛魂魄早就消散了。
“我怎么能养出来你这么一个混账儿子？警察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我儿子要坐牢了，因为杀了人？！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萧父一拂手，桌子上精致的瓷杯瓷碗都摔在地上。
萧旻和没听见似的。
萧父站起来，上前就是往萧旻脸上抽了一巴掌。
“我早就说过，你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给我招惹事情就行，现在你弄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是想让你老子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
萧旻也被逼急了，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想这么干？你强迫我干的事情还算少？你自己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还没说完，他脸上就又被轰了一拳。
“我真谢谢你！到现在为止，你儿子要坐牢了，你也要为了你肩膀上的肩章，死后盖的国旗着想，就怕我毁了你的清白！”
周颂叹了口气，依然站在萧旻身边，看着父子俩动怒。
他陪着萧旻回家，就是因为知道萧父的脾气秉性，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用暴力解决，现在出了这种事，萧旻估计半条命都要没了。
他看着萧旻被萧父打趴在地上，又重新站起来，再次被重新打趴在地上，再重新站起来，就是不吭声，低着头在一旁站着。
两家是世交，他不相信自己家的老子不会出面救萧旻，可是找他出面，就只有这样一种办法。
终于，一辆黑色红旗汽车缓缓驶入萧宅，周父从车子上走下来，进去了萧宅，二话没说，拉着周颂就走。
周颂甩开他，周父脸上动怒：“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周颂回：“没有。”
“那还不给我滚回家！”
一片动乱。
萧宅里上上下下都鸡犬不宁，警局里也糊的揭不开锅。楚光死去的原因，还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几个嫌疑人也都带回了警局。
事出原因，是因为叫耿恬的女生，对楚光穷追不舍，多次强迫他和她产生恋人关系。
后来因为楚光一再拒绝，耿恬就叫了另一伙男生，想把楚光狠狠教训一顿，让他回心转意，没想到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楚光就这么死掉了。
那次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年轻警官叹气：“听说这个孩子品质兼优，可惜就毁在这群坏孩子手上。”
审讯室里的人走出来：“都审完了。”
年轻警官问：“情况怎么样？”
那人嗤笑一声：“几个主要嫌疑人都没请来，能审出来什么？”
一旁的女警官偷偷笑：“我看你要怎么把萧总司令的儿子请过来，听说那个叫耿恬的小女生也是常客了，可是你们一次也没真正把她抓起来？现在，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呀。”
年轻警官一愣，突然发笑，原来这一次涉及到的人，全部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大腕二代？
“不管怎么说，只要我还在这个职位上一天，就不会让他们这群青少年为非作歹。”
女警官继续偷笑：“哟哟哟，我看你这打警官的位置也呆不长了。这群孩子都没成年，判刑时间也长不了。再说了，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萧旻在家被关了紧闭，他家老头子量定最近风头紧，他不敢偷偷溜出来招摇，所以萧旻就趁着老头子松懈的时候溜出来和周颂汇头。
周颂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萧旻盯着桌子上的玻璃罐子，一寸手指那么长，里面装满了白色的晶体，过了好半晌才说。
“那一天，有朋友叫我去帮忙，我去了现场，发现一伙人就欺负一个人。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楚光。
我当时嗨大了，一时兴起，就上去踹了几脚，当时还有好几伙人，有的我也不认识，听说他们都是耿恬叫来的……
周颂你不是认识耿恬吗？你能不能去找她，让我脱身？”
周颂狠抽了一口烟，沉吟了一会。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混混，但都知道轻重，怎么会轻易地失手打死人？要知道，杀人偿命，他们至少也得坐个七八年的牢，用一时畅快换七年□□，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按照萧旻的身份，把祸事推到他头上，那那个陷害者不是很容易惹火烧人？陷害者本身的目的又在哪里？
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周颂也理不清楚，打算去调查清楚，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知道真相跟他推测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等到烟头烧到自己的手指的时候，周颂才低下头来捻捻手指，掐灭烟头：“这都不好说，你先应付警察那边，我去找人调查谁在幕后搞的鬼。”
他站起身来往门外面走去，途径那张桌子的时候，伸手拿起那罐玻璃瓶，淡淡说：“我早说过，这个东西会让你上瘾。以后戒了吧。”
星期一。
期末考试终于到来，来来往往的学生手里都捧着课本，背着枯燥无味的公式，读着复杂难懂的定义。
周颂最喜欢在靠窗的位置上等人，老远就看见徐娈抱着课本往这边考场的楼梯口走来，她破例没穿校服，换上较为暖和的冬装，马尾扎得很高，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你为什么避着我？”周颂整个人靠在楼梯的护栏上，慵懒着扭着头看徐娈慢慢从楼梯最下面走上来。
“我没有。”徐娈恍若未闻，继续上楼梯，步伐平稳。
周颂讨厌极了现在的气氛，更讨厌徐娈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他用胳膊一撑，身体站起起来，再弯腰伸出胳膊把徐娈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拽，徐娈脚下的台阶陡然间踩空了，她差点要屈膝跪在台阶的直角上。
这么一下，估计她这辈子腿都打不了弯了。
徐娈等到周围没人了，才说：“你放开我，一会考试就开始了。”
他语气强势：“你先说清楚。”
徐娈哭笑不得：“我要说清楚什么？”她拿着课本要走。
周颂像是小孩儿得不到心爱的玩具开始耍赖，一把夺过来徐娈手里的课本：“那你就陪我聊会天。”
“有什么好聊的？”徐娈扬起下巴，眼睛里有明显的不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流露这样的眼神。
周颂突然看见了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指着伤口那里问：“怎么弄的？”
徐娈连忙撕下来纱布，侧过头不肯说：“不知道。”
“自己的伤还能不知道？”他反问。
就算她把纱布撕下来，额角那里伤口结的疤痕也无法掩盖，周颂看着她细嫩滑腻的皮肤突然多了道深口子，心里就栓了一个疙瘩。
徐娈表情严肃起来：“我真的不跟你说了，我看见监考老师进去考场了。”
周颂不罢休，就是不还给她课本，徐娈又气又急：“你拿着我的课本吧，有本事你就在考试的时候拿着课本给我抄个满分。”
周颂见她发怒，一时怔住，看着徐娈毅然决然地从他身边走过，连头都不抬，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周颂坐在座椅上，看着眼前洁白的试卷发怔。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他们为了自己的未来从来不敢有丝毫松懈，多努力一分就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可是他呢，被安排好将来要走的路，不怎么努力也可以得到别人想要的生活，但这种生活，他不想要。
等到一整天的考试结束，周颂拿着徐娈的课本去她教室里找她，却看见她的位置空荡荡的，随便拉住一个人问。
“看见徐娈了吗？”
那人摇头：“她早就走了。”
周颂直接转身出了教室门，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疾步离开了学校。
徐娈身上莫名出现的伤痕，刻意躲避他的行为，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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