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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绿绮郎君


  东都第四章

  青州事毕,攻打西燕又没兵马,郭赟一时清闲下来,这些年难得有如此空闲的时候。无事之余便去傅园再走一走。院子门口郭驿按她的吩咐调来一队人马当做傅园守卫。进门时她便看见了,心里赞叹郭驿办事很利索,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家里的琐事。当年他是王衍身边的,王衍将他送与郭赟,郭赟并不多搭理,只是后来日子久了,许多事便仰仗起他来,倒有些离不开的意思了。

  今日的傅园不似她那日来的时候沉寂,总觉得多了些什么,难不成是园子里她派来的守卫?也不是。仔细一听,不远处的洛水边似是有琴声传来。当年的洛水畔,也是时常有琴声的,裴绍最爱在此处抚琴,今日,难不成也是他吗?

  郭赟走近些才看见那抚琴之人,并不是什么裴绍,虽然只有一个背影,郭赟却已经知道。那是谢韵,谢家女郎,东都才女,她儿时最好的玩伴。

  “谢姐?”

  抚琴之人停下,回头一看,不由得也惊喜:“阿赟?”

  郭赟快步走上前,一旁的卫若兰笑道:”你二人想必也是许久未见了。”

  “可不是,七年前一别,到如今也只在她当时册封将军的宫宴上匆匆见过一面,可她那时众星捧月,我却难以同她说上一句话。”

  郭赟浅笑:“谢姐那日也在吗?我还寻你,却实在顾及不来,更何况转日我又回了青州,确实匆忙,自那以后,青州战况俞盛,更是很难得回来了。”

  “阿赟,你受苦了。”谢韵伸手抚了抚她的肩。郭赟这些年什么苦都熬过来了,偏偏这一刻有些许泪意,许是故人重逢,许是这故人实在太过温柔。

  “这些苦算得了什么,比起我们家的血海深仇,这实在是小意思。如今大仇已报,战事也有些眉目,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苦楚可言了。”亲手斩下那贼子人头的时候,她心里的苦,就已经消散了。

  谢韵把琴推至一旁,笑问:“这些守卫说是你派来的,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也是有私心的,是想将这里据为己有,倒是谢姐,我还疑惑这些年若兰的生活,想必也是谢姐暗中接济的。”

  “杯水车薪罢了,现在她才真的是安全了。这偌大的傅园,终于又有了主人。”

  “方才听谢姐的琴音,与我印象中绿绮郎君的琴声十分相似,你们二人………”

  “我是我,他是他,琴声本就是大同小异的。”

  郭赟不知自己何处说错了话,卫若兰掩着面纱叹息一声:“阿韵,你怎的还不愿放下。”郭赟这才惊觉想必自己真的说错了话。

  谢韵望向洛水上未散的烟雾,记忆里的青年依水而立,洛水的烟浮上他的衣袖,遥远而朦胧。她叹了口气,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人,叫她也触不可及。傅园初遇,她在宜兰亭外带着面纱听他弹琴,告诉他她叫阿韵,他好像从没放在心上,匆匆离开时故意遗落的玉簪,他也再没有还过她。谢韵这样矜傲的人,受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索性只当与他再无瓜葛了。

  绿绮郎君啊绿绮郎君,果真是个祸害。郭赟回王府的路上便想起了和裴绍的往事。裴九郎自成名后便随祖父隐居颍川,长到十九岁才重新回到东都,先前曾拜在当年的夏侯誉门下,夏侯太傅学生有三百,其中也不乏有出类拔萃的人才,譬如郭赟的哥哥郭淮之,当年还未入仕的王氏嫡子三郎王衍,还有就是一曲动天下的绿绮郎君裴绍。若说最欣赏的学生,夏侯誉自己也说过,是郭淮之,大约也是最像他的学生,只是可惜,连命运也如此相似。想起哥哥,郭赟难过的有些不能呼吸。七年来,她夜夜都在这样的压抑里度过。

  裴绍刚从颍川回来,傅十三便为他大开傅园,郭赟随兄长前往,年少时她十分顽皮,郭淮之一向对她头疼的紧,今日分明要她戴上面纱再出来她却在半路将面纱遗落了,实在叫人头疼的紧。索性一来便遇到谢韵,说是太热闹她不喜欢,正要回去,便将自己的面纱给了这位调皮的小妹妹。郭淮之再三谢过,谢韵刚刚走远,河畔忽然起了夜风,郭赟一个不慎,面纱险些被吹到河面上。一双手拾起,递到她眼前,那人,竟然不晓得怎么形容了。大约,大约就像洛水河畔的夜风罢。

  “九郎!别来无恙啊!”郭淮之上前接过面纱道了谢,二人年幼同窗,时隔多年又重逢,本是有许多话要说,却耐不住郭赟这个多事精在一旁叽叽喳喳。

  “阿赟,休要无礼,这便是兄长同你说过的绿绮郎君,可还记得。”

  郭赟是个窝里横的种,在外人面前一向不愿太多言语,便只行了一礼缩到郭淮之身后偷偷瞧他。裴绍方才在宜兰亭里弹琴,这戴面纱的女郎听了好一阵子,方问了姓名她便匆忙要走,还遗落了一支玉簪。裴绍赶来还这玉簪时,便瞧见这女郎原来是郭淮之的妹妹。

  “原来,不是阿韵,而是阿赟吗。”裴绍笑着看向郭淮之身后的人。她或许不大好意思叫兄长知道她去听琴了。便将本要拿出的玉簪收了回去。

  尔后,他欣然同意了郭淮之的邀请,去郭家当了一阵子教书先生,学生只有一个,就是这叫人头疼的郭氏阿赟。

  回忆往事的档口,她竟已骑着马回到王家府邸门口了,下了马,郭驿便来了,告诉她王衍在梅园等她有些时候了,说是要同她说话。

  郭赟有些不解,他什么时候竟有这许多话要同她说了。

  梅园是好,这时日梅花开的盛,梅香却不浓郁,总是这样淡淡的,王衍到底是王家的嫡子,着实很会享受。这一方梅林,耗了多少人力财力,郭赟不知晓,她嫁进王家的时候,这梅林就已经开的很好了,七年来,也一直如此,可见这王氏嫡子,爱这梅花爱的深切,毫不掩饰。王衍有一张白玉雕成的玉台,摆在梅花最盛的地方,他很是喜欢这玉台,也很是喜欢那片梅花。梅花若开得好,郭赟要找他,十有八九总是在这里。

  “你这些日子很是清闲。”王衍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笑意,郭赟看久了也就没感觉了,因为无论何时,他总是这般盈盈笑着,特别是对她。这张俊俏的脸,不笑已经如同人间谪仙,一笑起来,更是熠熠生辉,叫人不能直视了。许多年前,少年王衍也是人们街头掷果盈车的对象,郭赟还记得那时他的马车被路人围堵,可不就是自己英雄救美为他解了围吗。如今这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丞相,怕也是没什么人敢再当街拦车了。

  “确实清闲,便多出去走动走动,等傅园一切安置妥当,我便搬出去了。届时这里剩你一人,可会太孤寂了些?不如再择一门亲事。”

  “你常年在青州,这里也是只我一人,并不会很孤寂。”

  郭赟摸了摸鼻子:“王氏的嫡子,恐怕不太好没有一个夫人。”

  “我说过了,你可以搬出去住,但是我不会休妻,你也休想和离。”这…….好生霸道。

  “我是无所谓,不过就是担心你,有什么好凶的。”郭赟总是在他面前不自觉的露出少年时的样子。说完便转头要走。

  王衍又叫住她:“这里的梅花已经盛开,想必山上的梅花也极好,你既然清闲,不妨寻个日子去瞧瞧。”

  郭赟听闻这话忽然怒从心头起,冲到他面前质问起来:“山上的梅花?你究竟是要我去看山上的梅花还是替你去看山上的人?王衍,你好生胆小,自己怕去,便将我推去吗?你可知我也无颜面对他?”

  王衍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火,淡定的看着她:“你走的时候,七公主才不过八岁,一别七年,如今应该是十五岁整了,你不在的时候,她时常一个人从山上来这寻你,带些鸡蛋或是野菜,可见十分想念你,你当真不去看看?”

  郭赟这时整个人看起来无力了些,“我会去的,多谢你告诉我。”

  王衍看着她走远,重新闭上眼。梅花萦绕,他的梦里,出现的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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