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六章胆大
两人四目相对，霍盈正想开口喊莫箜一声，可却忍了下来，最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霍盈上一回见莫箜的时候，还在道峰山，还是他与戚辰一起，联合霍盈给蒋玉子下套，这么想来，两人也有将近一年多没见过了，与戚辰一样，如今再次见面，霍盈觉得莫箜也变化很大。
已经与之前那个愣头愣脑，只会坏戚辰计划的少年相去甚远了。
如今的莫箜，俨然成熟了不少，可不知是不是霍盈的错觉，她觉得莫箜像是变得凌厉了许多，气场虽不及戚辰那种压迫感，但比起之前，整个人清冷阴翳了不少。
她正打量着对方，看得出神，莫箜看到她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知那对幽深的瞳仁里，盘算着什么。
忽然，莫箜眼睛一亮，像是冰川一般的面容出现了裂缝，笑说道：“师姐，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来魔界，我如今才这般匆忙来见你，属实是不应该了。”
此言一出，那个一年多以前跟在戚辰屁股后面玩世不恭的小少年又出现了，像是永远都找不大一般。
“莫箜。”霍盈轻轻地喊了他一句。
“听说你要见我哥，”莫箜抢在她之前说了出来，“可我哥最近，实在抽不开身，那些个顽固的老头儿，总是欺负我哥，让我哥一天头疼八百回，诶，你估计也见过，就是那个最会刁难人的袁长老，今日长老们议事的时候，又给我哥使绊子了，还有那个方长老，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他向前一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莫箜就这般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霍盈一句话也插不上，什么袁长老、方长老的，她一个也不认识，许是见过，也对不上号，不过莫箜这般长篇大论的讲话方式，倒是让她想起了从前他们在道峰山的日子。
还记得那时候听讲学，一次莫箜座在她的身边，也是这般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很是聒噪。
霍盈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这小子许是没怎么变化。
“对了，师姐，”莫箜忽然话锋一转，但脸上的笑容还在，“你找我哥是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的。”霍盈就这般随口一回答，她找戚辰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这好一段时间没见着戚辰了，她心里没底，怕是有人暗中切断了她与戚辰的联系，刻意把她围了起来，对于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莫箜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师姐这么说不会有些见外吗，毕竟，我们也同谋过，告诉我也无妨吧？”
霍盈还当莫箜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但她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真的没什么事……不过，还想请你告知你哥一声，我想见见他。”
闻言，莫箜瞬间收敛了笑容，恍若与方才那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少年判若两人，只见他忽然歪了歪头，口中轻轻骂了一句：“你可这是麻烦。”
“什么？”霍盈显然是没有听清楚，满脸疑惑，不知道为何莫箜忽然就不笑了，还露出有些狰狞的表情，嘴里还喃喃着些什么。
“你一个修真界的细作，在这里耍什么小聪明？”莫箜忽然启唇问道，语气顿时充满了疏离感。
“……”霍盈一时说不上话来，莫箜字里行间忽然充满的冷意，让她十分不安，她下意识身子也往后躲了躲。
这前一刻后一刻，莫箜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从一个从前自己熟悉的天真顽劣小少年，变成如今开口说自己是个“修真界的细作”，要质问自己的魔界贵族。
“怎么不说话呀？”莫箜眉宇间充斥着不耐烦，恍若刚才最后对于修真界情报的询问，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如今，他只想直接撬开霍盈的嘴，得到情报。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霍盈终于开口了。
“是不是细作，不是向来都由你们来定的吗？”霍盈倒也不怯场，虽然莫箜如今成熟了不少，可在她眼里，依旧不足以为惧。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莫箜嘴边勾着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但仍是不耐烦，“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吧？”
“多少修真界的人在魔界被关押过，他们都以为自己不开口，就可以一直拖下去，然后等着自己的门派或者同伴来救自己呢，结果，都一一暴毙了……”莫箜对逐步后退的霍盈步步追进，嘴里还继续说着，“你说，你会不会是下一个？”
“所以，你找魔尊，到底要说什么？”最后，莫箜看霍盈退无可退，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微妙，本来是故人重逢，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被威胁，另一人是威胁者，十分扭曲。
特别是霍盈，她一时也糊涂了，这莫箜非要从自己口中逼问所谓情报，到底是有什么用意，而且难道不与戚辰是一伙的吗，连戚辰都不着急知道的事情，为何这莫箜就步步紧逼。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在侍卫围过来之前，莫箜就把霍盈放回去了。
回去后，她反复想着莫箜说的话，还有那一前一后的变化极大的神色，只觉得头昏脑涨，想爬到床上去睡一会儿，可谁曾想，睡着睡着，就觉得气紧了……
还觉得有窒息的感觉，拼命张嘴呼吸，却还是无法缓解。
而后，觉得听觉都被弱化了，想苏醒却醒不过来了……
……
……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在戚辰的床榻上了。
霍盈两眼放空地看着屋顶，不知什么时候，认识戚辰两兄弟将近两年了。
她想起在道峰山的时候，一起谋划给蒋玉子下套，即便那时候也会遇到令人棘手的事情，但跟如今，是完全不同的境况。
她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搞不清楚为何莫箜忽然“变脸”，也搞不清楚为何戚辰反复试探和捉弄自己。
这辈子有与上辈子太多不同的人和事了，以至于，霍盈都渐渐忘了，自己重新活过来，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可如今的处境，却是她一开始怎么也没想到的。
从道峰山辗转到静心谷，可谁曾想那曲常霖竟然也是个要取她灵根的人，如今霍盈想来，上辈子就算是同样选择跟着曲常霖回静心谷，说不定也是同样的结局。
她一时也说不清楚，来到这里是幸运还是不幸了，毕竟在静心谷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自己在修真界，如今估计已经臭名昭著了，也没有什么地方敢收留自己了。
霍盈的思绪越飘越远，也越想越混乱，她觉得如今自己的处境，似乎已经失控了，她也无法从一开始在道峰山的时候，为自己谋划的那般，步步为营了。
因为她已经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自己会在哪里，又会遇到哪些人，甚至有些“旧识”，也变得不认识了……
忽然，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霍盈猛然回过神来，像是飞走的魂魄，被人一把拽了回来，回归本体。
不用说，霍盈也猜到进来的人是谁，出了他，还有谁能摸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进来的就是刚刚从议事的书房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魔尊。
她突然意识到，如今大概到酉时了，可这戚辰明明只有午后会来的，这怎么今天就来了两回。
这是杀了个“回马枪”呀。
“你倒是睡了一天了呀。”戚辰话里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纵容，还是嘲笑。
霍盈下意识就认为是后者了，毕竟从戚辰口里出来的，对自己说的，能有什么好话，中午的时候，还带着阿贵来装神弄鬼，戏弄了自己好一番，这刚歇下来，戚辰又来了，仿佛是不让人消停。
霍盈也不甘示弱，戚辰说的没错，也睡了一天了，脑子清醒了，也容不得戚辰这般说自己还不还口了。
只见她坐了起来，慵懒地靠着床的一边，抬着下巴，看着由远及近走来的少年，轻轻说道：“我也是今日才见识到，魔尊倒还可以当得这般清闲。”
“病看来是好了，”戚辰也不闹不怒，继续靠近，嘴角已经不知不觉勾起来了，不知是在笑什么，“就算没完全好，倒也七七八八了。”
都会埋汰人了，这病可不就是好了吗。
他可没见过这般嚣张的病人，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霍盈，也算是独一份了。
霍盈挑眉，她有些吃惊，没想到戚辰还放过来调侃自己了，不过，她也能从戚辰的神情中看出，这小子今天心情不错，因此，她也试着放开了胆子，说道：“我的病好不好，不向来是尊主您说了算吗？”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戚辰的脚步顿住了。
虽说以前，霍盈也经常埋汰戚辰，还不是少数，但那终究是以前，如今处境已经大不相同，坐在魔尊的床榻上，嘴里还揶揄魔尊，这胆子也真够大的。
“姑娘还真是，胆大包天了。”戚辰说道，一双眼睛像是固定在了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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