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五章斗嘴
“别来无恙吗，阿盈。”戚辰垂眼说道。
明明只是几月不见，但两人都变了许多，霍盈似乎已经无法从少年的眉眼中找出过去的影子了。
戚辰真的长大了许多，或者说，是成熟了许多。
那种高位者的克制和游刃有余，都是过去的霍盈没有见到过的，她一时间觉得有些认不清对方了，但明明眼前的人，又那样熟悉。
她颤了颤睫毛，眼神下意识躲闪，此时此刻，她觉得与戚辰对视，有些压力。
可就在她要把头侧向一边的时候，她的下巴被戚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松捏住了，一把又把她的头掰回来，似乎不费任何力气，但动作还算温柔。
“既然醒了，为什么要一直装睡，嗯？”戚辰压低嗓音问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更像是威胁，威胁对方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霍盈有些惊愕，戚辰这是头一回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听不出喜怒，但那种天然的压迫感，让她一下就怂了。
“我、我没有。”霍盈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
或许自己身处戚辰的底盘，底气不足了，若是以前，那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你没有，嗯？”戚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下霍盈方才说的话，眉毛轻轻挑起，还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可明明是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可在霍盈听来，那味道就不同了，甚至意思都发生了变化。
“我怎么敢欺骗尊主……”霍盈说完，咽了咽喉咙，她底气有些不足，但她想着，自己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戚辰头几天都没有把她怎么样，也只是今天才找那所谓江湖神医过来装神弄鬼的，只要她坚持下来，对方就会拿她没办法。
结果下一秒，就被戚辰打断了思绪，他说：“怎么？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
霍盈心中一震，错愕地看着戚辰。
少年的眉梢似乎带了谢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笑，是笑自己的借口太过生硬吗，或者是笑如今的霍盈受制于人，太过狼狈？
霍盈一时也猜不准了。
“咳咳……”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床尾传来了声音，是那江湖神医，他磨磨蹭蹭地退回去，看着两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不好上前去打扰，只好一直默默地站着，但眼看着两人没完没了，得站到什么时候呀。
“神医？”
“阿贵。”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就在声音出来的片刻，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霍盈一脸惊愕，戚辰一脸坦然。
随后，两人又几乎同时发声。
“阿贵？！”
“神医？”
同样的话语，换了一个人，换了一种语气说出来，仿佛有了不同的效果。
霍盈在震惊，那个一直在自己脚丫子那头倒腾的，竟然是在镜心湖认识的孤魂野鬼阿贵，最后被戚辰收到了神兵里。
戚辰惊讶的是，霍盈怎么张口就管阿贵叫神医，他算哪门子的神医。
霍盈的头稍稍从枕头上起来，一样瞥过去，看着阿贵，没想到这家伙跟着戚辰来了魔界，还穿上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如今看过去，人模人样的，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小纸人。
“阿贵？”霍盈声音有些不确定，她很难对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盈妹妹，你可算来了，我们小戚戚天天都……”
没等阿贵说完，被戚辰一个犀利的眼神杀过去，让他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戚辰强装镇定，但耳后根已经泛红了。
也不知道阿贵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能让戚辰的耳边红成这样。
“天天都什么？”没想到最不想让霍盈听到的话，却一字一顿地清晰落在了她的耳畔。
“没什么……”阿贵抿了抿嘴，脖子都缩回去了，收起了方才那副半开玩笑的模样，“我、我先出去了，你们俩慢慢聊，慢慢聊哈。”
说完，阿贵一溜烟儿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那碳炉子拎出去了，也算是贴心。
阿贵一走，两人又开始对视了。
可霍盈似乎还沉浸在阿贵那句没说完的话里头，硬是要探究出来是什么。
许是从睁眼到现在，霍盈开始慢慢适应环境了，她没有一开始那么胆怯了，竟然有底气开始质问戚辰了。
她问：“阿贵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说？”
“阿贵的话，我劝你不要听太多。”戚辰却顾左右而言他。
话语间，原本压迫感十足的魔尊，也开始有些躲闪了，比起一开始的清冷，变成了如今，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什么小秘密被人发现了，半露不露的，对方还问起来了，心中一顿慌张。
肯定有问题！
霍盈心中暗暗想着，没想到如今的戚辰还有这样神情的时候。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了。
这回，霍盈先发制人，她抢着说道：“你慌什么？”
戚辰被她问得一愣，眉毛都僵住了，身子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看来是真的心虚了——
莫非方才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了，叫霍盈一下就看出来自己慌张了吗。
“我、我哪里慌了……”戚辰滚动了一下喉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还说没慌，我看你心虚得很，”霍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戚辰，目光游弋在对方的眉眼之间，仿佛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你就是慌了，你说吧，我昏睡不醒的那些日子，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戚辰顿时哑然。
他确实是想做点儿什么，只不过，他也只是有胆子想一想罢了，都还没有下手了，可这点小心思一旦被人点破，还是被霍盈本人点破，这做过的和没做过的，全都要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戚辰有些委屈，早知道，趁她睡着的时候，就多看两眼，或者，偷偷地……亲一下？
反正，现在眼看是没有机会了。
戚辰故作镇定，他坐直了身子，连同下巴也跟着抬起来，但眼神依旧躲避着，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本座能对你做什么？哼……自不量力。”
可以说完，戚辰立马就后悔了，特别是最后几个字，这、这若是被霍盈记住了，那以后、以后还有机会吗？！
可不知怎么的，人越是心虚，讲出来的话，就越心口不一，甚至有时候，像不会讲话了一般。
霍盈显然也有些吃惊，没想到戚辰还会这般埋汰人了，当真是不一样了。
“对，对，你说的对，是我自不量力了。”霍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话虽是服软的意思，但这态度，显然是比一开始更加傲慢了。
戚辰的心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
她果然是注意到了，惦记上了。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方才说话不过脑子。
明明是渴望，说出来却变成了嫌弃；明明是关心，说出来却变成了不耐烦。
过于在意的时候，往往容易出错，因为有时候，像是失了智，连什么是对错都分不清楚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到点儿了，戚辰也该要离开了。
霍盈虽然庆幸戚辰终于不盯着自己看了，可就在对方离开的时候，又有些落寞，这么大一个房间，仅仅在半个时辰前，还有个戚辰与自己对着骂两句，如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霍盈才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她记得那日，她想要出去见戚辰，可是那些个看门的，就像是串通好的一般，问了好几个，都不愿意放她出去。
即便是她说自己手里有修真界的情报，只告诉魔尊一人，可侍卫们传话回来的信息便是，魔尊不会见她，让她转告自己即可。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她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了，毕竟在那冷院子里，如同与世隔绝的围城，外面在谋划什么，她都不知道，甚至一墙之隔的侍卫们，就算密谋要杀了自己，她都无法逃走。
而在这地宫，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戚辰了，如今好一段时间见不上戚辰，霍盈心里也没了底。
她想着，这魔尊即使再忙，也不可能一面都不愿意见，况且自己的理由足够充分，就是修真界的情报，这不见，定是有人从中使了绊子。
她闹了好几回，一会儿说闹肚子，一会儿说气喘，一开始他们还是派了个老郎中来查看一二，霍盈还庆幸着，想让那老郎中帮自己通风报信。
奈何那老郎中竟然是个哑巴！
把霍盈气了半死，比划半天，他都是摇头摆手，只会中规中矩地替霍盈把脉，开了两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就走了。
而后，她再装病，就没有郎中来了，先前开的药，霍盈还被几个侍卫盯着，硬生生喝完了，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没病的，喝了这东西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些日子持续了好久，忽然有一天，一个侍卫进来了。
他说，有人来看霍盈了。
霍盈兴奋地很，下意识以为是戚辰，兴致勃勃地就跟着去了，结果确实一个陌生的面孔。
霍盈从来没有见过那人。
那人也是一身黑袍，头戴黑纱，知道霍盈来了，才缓缓转过身来。
他始终没有摘下黑纱。
那声音十分熟悉：“你们退下吧，我与她说就好。”
侍卫乖乖退下来，那人才缓缓摘下黑纱。
是莫箜。
他勾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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