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伯乐
世人总以为魔界位于灰暗地带，常年被乌云笼罩，不见天日，实则不然。
魔界也有白天黑夜，只是昼短夜长，因此不能单纯用人间的昼夜去定义魔界的时令。
在魔界一日划分为三短，白昼、上夜和下夜。
戚辰从幽林回去的时候，魔界正值白天。
他转进一座宫殿，推开一道装饰华丽的门，走了进去。
门内侍卫无不恭敬行礼：“见过少主！”
他长驱直入，直达院内深处的书房。
房门一打开，一股吃剩的食物的馊臭味扑鼻而来。
戚辰尽量控制这鼻息，不让自己吸入太多这味道，一路看着地上乱扔的瓜子壳、水果皮。
这书房是进贼了吗？
上了几个台阶，他终于看到了“作案之人”。
长案上躺着一位翩翩少年，姿态随意，百无聊赖，翘着二郎腿，一身墨绿色的长袍，贵气又不失少年感。
少年一条腿晃悠晃悠，一只手拿着葡萄往嘴里塞。
戚辰眯了眯眼，稍稍调整情绪，道：“莫箜。”
声音低沉，回荡在房中。
少年咀嚼葡萄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地把眼珠子转到戚辰那边。
方才还不确定来人，但当声音和脸都对上后，像是触动了少年身上的某条神经，马上从长案上蹦起，转了个身子，两脚悬在桌边。
“哥……？”莫箜缓缓开口。
戚辰没有反应，静静地盯着他。
莫箜愣了愣，最后从长案上跳下来，冲去戚辰跟前，热情地将其抱住。
戚辰压下胸中那股恼意，无奈地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无情地把莫箜推开了。
莫箜并不意外，他把戚辰的书房弄得一团糟，他哥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莫箜故作委屈地眨眨眼，道：“哥，你可算回来了……”
没等他说完，戚辰便打断了他：“是啊，可算回来了，不然这书房不能要了。”
说完，戚辰与他错身而过。
戚辰声音懒懒的，听着像是满不在乎，实则莫箜心里倒是生出几分怯意。
莫箜是魔界掌握兵权的莫吉长老的小儿子。
戚辰入魔道前在人间以乞讨为生，不知生母是何许人，也不明为何别的孩童有家，而自己没有；初入魔道时，他日子也并不好过，然幸而遇到莫吉长老，他可谓戚辰的伯乐。
虽是修炼魔道，但长老一身傲骨，不输修真界任何高人，在魔界掌管千万妖兵，地位崇高。
然而也不知哪里出了错，生了莫箜这么个玩心重的儿子。
他也深信自家儿子不可靠，所以一直帮助和提拔戚辰，把戚辰当成干儿子看待。
自然，莫箜便喊戚辰一声“哥”。
莫箜虽生性顽劣，但察言观色技能一流，他观察着戚辰的表情，怎么觉得今日他哥有些高兴。
他眉毛一挑，又挪到了他哥身边，道：“哥，你可是遇到什么开心事？说出来让为弟我也开心开心？”
戚辰脚步一顿，开心？有么？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霍盈拿到神树果实憨笑的样子，嘴角也轻轻勾起。
他转身看向莫箜，此时已掩去唇边的笑意，冷声道：“出逃的那玩意儿，追得如何了？”
莫箜下意识脖子往后缩了缩。
戚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果然，这小子真的不靠谱！
两人面对面站了片刻，最后莫箜才讪讪开口，道：“哥，还没追回来……”
“追一个出逃的邪祟追这么久？”戚辰轻哼。
“哥，那可是‘游祟’，其行踪飘忽不定，难追得很！”莫箜眼珠子转了转，“况且，他是在你去道峰山那几天逃出去的，也有一月多了，难度更大……”
莫箜抿抿嘴，眼神可怜的看着戚辰。
戚辰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他知道让莫箜去追，追到了是运气，追不到是意料之内，然而莫吉长老对自己有恩，也让他带着点儿莫箜，有难度小的不危险的任务，他都会让莫箜去一试身手。
然而莫箜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莫箜见他哥不说话，心里又开始打鼓，他怕戚辰是真生气了，告到他爹那里去。
再说，在莫箜看来，这事儿也不完全怪他，要怪就怪戚辰在道峰山待太久了。
说好了顶替凌云派弟子开完灵坛就回来，结果一呆就是一周余，就是这个间隙，其手里掌管的“锁灵塔”才气息不稳，逃出了几只。
那“游祟”便是其中一只。
戚辰端详着莫箜的表情，仿若读出一二：“怎么，你好像不服气？”
“没有！”莫箜马上收回思绪，“我马上再派人去找！”
“嗯？”戚辰眯着眼看他。
“我、我自己去找！”说着，莫箜正要转身离开，结果又被戚辰叫住了。
“走之前，把这儿打扫一下，”戚辰一只手捂着口鼻，“不讲卫生！”
说完，他带着满脸的嫌弃离开了书房。
采摘神草的弟子们从幽山回道峰山也有两天了。
这日，婉月又来找了芳兰。
几十天不见，婉月那嚣张的气焰好像又“长进”了不少，看得芳兰心里一阵不爽。
也不知一个丫鬟，哪来的底气对自己指手画脚。
“那丫头，可有什么异常？”婉月抬着下巴，姿态傲慢。
那丫头当然是指霍盈。
“没有。”芳兰回答。
婉月似乎对这个简单的答案并不满意，她叉着腰，一步步靠近，最后把芳兰逼到背抵着墙。
“再具体一点儿？”婉月皱眉，若是她直接把这个答复转告也许容安，估计容安不免又是一顿对着自己发疯，说自己敷衍她。
“反正我看着的时候，她都挺老实的……”芳兰又补充道。
婉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字眼，厉声道：“怎么，你还有没看着的时候？”
“嗯……我上茅房的时候，就没看着。”芳兰脑子里闪过回来前的那晚，不知怎么的，一直往茅房跑，出口像关不住了一样。
婉月肖想，上茅房也不会上一晚上吧，霍盈这丫头大概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行吧。”婉月重重呼出一口气，“你先回去罢。”
“那个，”芳兰正想转身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这事儿，容安师姐知道我么？”
事情算是办完了，芳兰可不想白干。
只见婉月原本刚刚舒展的眉梢又蹙起来，微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芳兰想了想，欲言又止，觉得婉月还是不能得罪，最后转身离开了。
回道峰山有两日了，霍盈一直在复盘此次形成。
可这越想，就越觉得疑点重重。
譬如，在她之前拿走灵兽的人，上辈子自己闻所未闻的神树果实，还有，戚辰。
再细想，更是令她迷惑，这辈子的走向开始跟上辈子发生变化了。
她记得上辈子掌门和许容安在她在道峰山的那几年里，似乎没有离开过，而如今却一起出了远门；
上辈子带弟子们去幽山的人是苏黎，现如今变成了蒋玉子；
还有她心心念念的灵兽，上辈子在她入魔道后，灵兽都还在，先如今，却已经有人比她抢先一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点出现了差池，导致她遇见了不一样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道峰山突然来了一位神秘访客。
那是对其他人神秘，对霍盈，那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毕竟上辈子见过。
那人便是静心谷的“封神级”师尊——曲常霖。
也是上辈子霍盈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只可惜前世的她并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
曲常霖修炼“土系“法术，擅长占卜、入梦、解梦。
此人是修真界的传说之一，其几乎不收弟子，除非他主动提出，其余时间他都是闭关修炼。
然而上辈子，曲常霖来拜访道峰山，一眼便相中了拥有修仙灵根的霍盈，并邀请她随自己去静心谷修炼。
谁料，少女爱师兄心切，百般衡量后，前世的霍盈还是选择留在道峰山，如此才可喝她心爱的苏黎师兄朝夕相对。
这无疑是错失了一个提升修为的天大良机！
霍盈跟着其他弟子一起到中庭去迎接这位静心谷的师尊，心里暗下决心。
若这一世曲常霖还看好她，她必定跟他走。
道峰山上的迎客庭内挤满了人，谁人不知曲常霖，谁人不想亲眼目睹这位高人，与高人说上两句。
霍盈虽然被挤到了离曲常霖很远的地方，但透过人群的缝隙，一眼便认出了他。
一头银丝，一把白胡，一身白衣，一柱拐杖。
霍盈睫毛颤了颤，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自己上辈子的伯乐。
在被所有人嫌弃和奚落的时候，曲常霖曾经出现过，当掌门、苏黎，还有众弟子的面，说她有灵根，想邀请她去静心谷。
若前世跟他走了，也许也不用落得灵根散尽，众叛亲离，最后被心爱之人赐死的境地了吧。
她向前两步，想再看清楚一些来人。
此时的曲常霖正和前来迎接他的苏黎交谈。
两位都是穿着白衣，但不知怎的，霍盈却觉得曲常霖那一身，更素、更纯。
话毕，曲常霖摸了摸胡子，转身看向人群。
霍盈似乎寻到了机会，她奋力挣脱着将她包绕的人群，向曲常霖的方向挤去。
这辈子，她想人这位曾经看好她的师尊，再好好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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