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演得了吗
郑斯澜三步作两步追出来，“殷先生。”
殷盛停下脚步，吩咐秘书先走，转过身望着郑斯澜，目光灼灼，语气却冷淡，“找我何事？”
“我……”这可是分手后，郑斯澜第一次主动找人家说话，而有些话确实需要当着人家的面说一下，“先生，谢谢您给了我这个角色！”
殷盛淡淡道：“本就是你应得的。”
这话让郑斯澜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只好说道：“那……我会好好演的！不辜负您的投资！”
殷盛眼神变得有些冷，“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
“……”
还有什么该说的吗？
谈情说爱？那早就过时了。
郑斯澜不解，再看殷盛神色不豫，突然想到分手后殷盛一直与他形同陌路，兴许还在生他的气吧。毕竟，当初是他先提的分手，不仅没有当面提，还拉黑人家，直接躲起来，不给对方一点转圜的机会。现在想起来，的确太失礼，太不尊重那份感情了。
他垂头低声道：“我……对不起。”
殷盛深吸了一口气，俨然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半晌，他沉声道：“我想听的，难道是这个吗，澜澜？”
最后的称呼，实在久违，让郑斯澜忍不住抬起脸去看对方，与此同时，眼泪竟毫无预兆地当着对方的面夺眶而出。
“澜澜！”殷盛惊谔。
“还，还有新闻发布会。”郑斯澜忙擦了一把眼睛，转身就溜。
跨过侧门门槛时，还和一人撞在一起，定睛一看，竟是欧君哲，他道了声歉，拔腿就跑远了。
欧君哲哼了一声，走出门外，追上已经站在车旁的殷盛，脸上挂了笑：“殷总，我有话……”
“君哲，不好意思，”殷盛当即打断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道：“我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要赶，得马上走了。”
说罢，他直接进了车。宾利启动，绝尘而去，将欧君哲留在原地。
为了给《燕歌行》造势宣传，开机仪式之后，片方并没有马上开始进行拍摄，而是就着原场地举办了一场媒体见面会。
反正，这钱因兰会掏，单匀裁没有任何意见。他心知肚明，殷总此举，不过是想给小情儿多一些曝光的机会。
望着不远处的郑斯澜，单导倒不再觉得他有多不顺眼了。这短短一个月的集训，他有将对方边流泪边训练的坚持不懈、琢磨剧本的踏实认真看在眼里。
起先，老友杨志成向他夸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有多不错，他信都不信。
执导二十多年，有大后台、大靠山的大明星小演员，他见过的不下五十个，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心浮气躁，自视甚高。若是逢上演技好的，他还能容忍一二，若是遇到连台词都不会背的，暴脾气的他难免破口大骂。
只是有一回，他因在片场骂了一个小明星惹出大事。那个小明星拍戏时表情僵硬，眼神呆滞，等金主一来，却演得极是鲜活，还狗仗人势非逼他道歉，否则闹罢演。单导哪是能受要挟的脾性，拒不道歉，结果，那位大老板禁不住小明星的哭哭啼啼，最后选择撤资，导致那个项目搁置到现在都没法重启。
如今年纪渐长，再看不惯某些人或事，单匀裁也学会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一开始因兰公司派人来洽谈合作，说要直接安排男主人选，他虽膈应，最后也不得不接受，只是不免将无名之火撒在郑斯澜身上。
此时，单匀裁又看郑斯澜，发现对方言简意赅回答完媒体的问话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争也不抢，反是欧君哲不断制造话题与记者逗趣，将媒体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很是发愁，男一燕清商可是飞扬跳脱的活泼性子，这郑斯澜真的演得来吗？
《燕歌行》在开机仪式后的第二天正式开拍。考虑到夏季白天非常炎热，且前几场戏都是在室外大街取景，所以执行导演将开拍时间被定得极早。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郑斯澜就起了床，四点半的时候，他和助理一起赶到片场，先进行化妆换装准备。
穿上一身陈旧的粗衣麻布，落拓的打扮反而将郑斯澜的秀容凸显出来，他盯着镜子里细皮嫩肉的自己看了好几秒，忍不住对化妆师说：“春姐，还是麻烦你把我的脸、脖子和手都涂黑一点，弄得糙一点吧。”
万春也是给不少小鲜肉化过妆的，哪一个不是希望自己把他们弄得更帅气更英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笑道：“你不怕自己太丑吗？”
一旁的余小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郑斯澜解释道：“我现在演的是混迹市井的燕清商，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我想，他应该天天风吹日晒的，白不到哪里去吧。”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即使把台词动作表情记得滚瓜烂熟，郑斯澜心中依旧难免升起十分忐忑。他可是第一次连试镜都没有，就挑起一部剧的大梁。这种感觉，跟以前扮演那些权当背景陪衬的小角色时是全然不同的。作为主角，必须演好，若是演砸了，剧也毁了，为此，他感到压力巨大。
场记打板，导演喊action，表演开始。
郑斯澜第一场戏要演的是：燕清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溜达，四处张望，寻找目标。
“卡！”
郑斯澜停住原地，登时一脸懵，不太懂导演怎么让他ng了。
“步子重迈。”单导喊，“再来！”
郑斯澜赶紧换上轻松自如的表情，再演了一遍，单导居然还是一声“卡”。
紧张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导演？”
单匀裁语气有些急：“你走得那么端正，是在演皇子吗？他可还不是呢。”
郑斯澜点了点头，其实，他明明知道人物设定如何，清楚该怎么做，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般，做出来的动作非常违和，自然又被ng了。
第一场戏便是接二连三的ng，让郑斯澜的心直接都沉到了谷底。
“燕清商是个性子张扬，从小没有受到管束的人，所以，他走路动作会随意一点，夸张一点。”编剧苏翎说道。她本不必跟组，只不过，无论小说还是剧本，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心爱的笔下男主将由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饰演，终究不太放心，才特意进剧组瞧瞧。
她说道：“小澜，你呀，很有规矩，这样反而拘束了。”
杜若晴在一旁搭腔，“哈哈，斯澜一看就是那种老实的乖孩子。”
郑斯澜以往出演的角色几乎都是那种偏于低调内敛或者循规蹈矩的，与他性子非常契合，现在变成一个伶俐乖张的，他的确有些无所适从。
单导道：“小郑，要放开。把之前形体训练的内容暂且忘了，想象你就是个市井之徒，流氓混子，该怎么走路。”
郑斯澜虚心受教，这一次步伐果然随性了很多，可惜仍然没有达到单匀裁心目中的效果，又一次被ng了。毕竟，单导在业内是以追求细节著称的导演，拍电视剧差不多跟杨志成拍电影一样讲究。
苏翎说道：“他这次明显好多了。”
单导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不满意道：“还差了一点感觉，没有演出人物的精髓之处，不自然。”
“单导，好剧多磨啊。”不知何时来到片场的殷盛笑着说道。
“殷总好！”
“殷总早！”
在一片问候声中，殷盛向众人颔首回应，微笑道：“听常奕说今天剧组正式开拍，我刚好有点时间，顺道过来探个班。”
单匀裁心道：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骂人，来给他撑场子的？
那边，郑斯澜看见殷盛后暗暗惭愧，昨天他刚跟人家夸下海口，谁知道才第一场戏就拉胯成这样。忽而想起自己现在一身邋遢寒酸的装扮，莫名窘迫起来，赶紧躲到角落。
他收敛心神，冥思苦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刚才的走姿问题。剧本他很熟悉，只是把文字转换成生动的画面，诚然是个技术活。放开性子，夸张点走路，他不是做不到，只是怎么都显得刻意造作。
“天气炎热许多，所以，送大家一点小礼物，不值钱，希望大家用得上。”
殷盛说话时，他的秘书已经带着剧组工作人员将几个箱子从他的豪车上搬了下来。
杜若晴带头感叹：“殷总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人手一个小风扇，片场道谢声登时此起彼伏。
郑斯澜见此情形，突然想到：他其实可以利用道具来演的。灵机一动，马上走到单导面前提议。
单匀裁听得眼前一亮，吩咐道具组成员按照他的想法，寻来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
郑斯澜伸手接过，把草折成两半，一截短，一截长。短的那截是草根，被他叼在嘴里，长的那一截是尾巴，被他拿在手上乱挥，好似当成了宝剑。
重拍这场戏，镜头下的他步子如常，却因这根草，莫名自然而然地流里流气起来。接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将嘴里的草一呸，手里的草一甩，跑了前去……
监视器前，单匀裁和苏翎这对夫妻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苏翎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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