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爱新识
进组的第一天，郑斯澜总共拍好了两场戏。
第二场戏的内容是：村庄里观战的人们没发现墙头后的宣骊，都在夸赞那当哥哥的宣骐武艺高，是退敌打猎的一把好手，奚落这当弟弟的宣骊只会成天在家做饭洗衣服，说什么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这些话令宣骊听得心里分外难受，他对天赋异禀的哥哥更是生出了几分嫉妒。
在这场戏中，郑斯澜已经渐渐懂得如何把握情绪和眼神，比起第一场戏顺利多了。若不是杨导对镜头有臻于至善的境界追求，恐怕半个小时就拍好了。
当导演宣布今日拍摄结束时，郑斯澜在吃惊的同时又有些纳闷，一般别的剧组都恨不得加班加点赶进度，免得经费燃烧太大，哪有像这样下午不到四点就收工的？比上班族还上班族的节奏，让郑斯澜反倒无所适从。
然而，杨志成导演打发他走的理由着实有理有据，“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拍电影是个精细活，急不得一时。明天八点你再到场。”
郑斯澜无奈，觉得太早回公寓也无事可做，临行前请求杨导给他发成片，他准备结合剧本，好好研究研究颜熙出演的戏份，提前熟悉一下站位和走位，免得像上午那样一个镜头都ng数次，令他无地自容。
“我让小刘给你发。”杨导感到意外之余，倒是欣然应允，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郑，你回去要好好休息，状态最重要，知道吗？”
“好。”
离开摄影棚，余小舟开车将郑斯澜送回公寓，两人在路上顺便吃了个晚饭。郑斯澜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剧本放在沙发上，先进浴室洗澡。
一天下来的疲倦还是很明显的，认真演戏确实如林莫默说的那样，没有上综艺轻松，十分耗费心神，哪怕提早结束拍摄工作，也只是让他不必以强弩之末硬撑罢了。至于为何能拥有如此福利，郑斯澜不由得想到了殷盛。剧组之所以敢这么不紧不慢地拍，大概是因为经费不紧张吧，毕竟《昆仑剑》的新投资方可是殷盛。想当初，财大气粗的殷盛一出手便将价值三千万的复式顶层公寓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花洒的水倾泻而下，冲在脸上，郑斯澜闭上双眼，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浮现那晚觥筹交错间，殷盛神色冷淡与他交握的画面。那是与陌生人打交道别无二致的态度，不，比对陌生人还冷漠，从前的温柔缱绻荡然无存，仿佛曾经殷盛拉着他的手送到嘴边亲吻的昵近是记忆里的一场错觉。
殷盛再也不会爱他了……
郑斯澜关掉热水，拿浴巾抹去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水的痕迹，深深呼了一口气，缓解心情，穿好衣服出来。
原本以为和殷盛分开后，两个人的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想到还是阴差阳错遇上了。既然现在他刚好参演了殷盛投资的电影，那么，好好拍戏，不浪费经费，也算是对殷盛的一个交代了。
他拿出平板，将《昆仑剑》原片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从观众的角度看，不得不说，《昆仑剑》绝对算得上是一部质量上乘的影片，不论画面还是声音，服道化还是剧情节奏，都让人有非常不错的观影体验。而以从业人员的角度看，杨导不愧是口碑极好的大导演，用镜头讲故事的技艺高超，饰演主角宣骐的影帝吴飞阳演技一绝，就连号称流量的颜熙也有出色的表演。
郑斯澜不禁感到巨大的压力，这样的好作品，可不能因为他而被毁了。他特意滑到颜熙出镜的片段，又用慢速播放，仔细观察人家的微表情和动作细节，还拿黑笔记在剧本上。若不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他可能都忘了时间的流逝。
“喂，你好。”
“斯澜，是我呀。”手机里传来林莫默轻快的声音。
“莫默，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自从和林莫默认识以来，他只在微信上和对方闲聊过两次。
“听说你成功进组开拍了，怎么样啊？在大导演的手下，可还轻松？”
“还好。”郑斯澜想了想，道：“杨导对镜头要求特别严苛，我ng了很多遍，但是，他都没有骂我，而是耐心地引导我表演。”
林莫默道：“看来你是赚到了呀，这样的好导演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郑斯澜忍不住一笑，“我也觉得。”
林莫默试探道：“你一晚上没拍戏，在干嘛呢？”
郑斯澜实话实说：“我在准备明天的戏份。”
“这么拼呐，好罢好罢，我不耽误你用功了。有空再聊吧，拜拜。”
“好，再见。”
挂掉电话，郑斯澜顺手给林莫默的手机号码加上备注，又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竟然快九点半了。明天六点就得起床，他是那种没睡够就起不来的人，不得不准备早点休息。反正提不起劲继续，他干脆把平板关了，顺便收拾纸和笔。凌乱的桌面很快恢复了秩序，右上角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子显露出来。
郑斯澜鬼使神差地拿起小盒，打开，将里面的指环取出，套在中指上。指环是当初定情时，殷盛找人专门定制送给他的，背后刻着两人的姓名缩写“yszsl”，原有一对，另一只在殷盛手上，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扔了。当初分手时，郑斯澜把殷盛送的江心公寓和住的翠微山别墅的钥匙统统打包，直接寄到盛泰集团，还委托律师把江心公寓的产权移交回去，只有这作为爱情见证的戒指，他一直舍不得丢弃。
郑斯澜将指环轻轻转了一转，拔了出来，收回到小盒里。
“澜澜，你终于肯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殷盛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郑斯澜蓦地将投向垃圾桶的目光收了回来，想到助理会来公寓，便拉开抽屉，郑重地将小盒放在一张黑白老照片之上。那张照片是他从建洲老家带出来的，有些泛黄，如今被塑封保护着，里面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抱着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
郑斯澜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小盒子，把抽屉推回去，顺便上了锁。
第二天一早，郑斯澜赶赴片场时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他是个小演员，万万不敢耍大牌。一见到人，他忙点头打招呼，“各位老师，各位大哥，早。”有了昨天的接触，郑斯澜和大多数剧组成员算是混了个脸熟，只是具体谁是谁，他还分不太清。
他们也笑着回应，“小郑，来得这么早呀！”
郑斯澜心道，自己不算是最早的。其实，在剧组工作，除了受人追捧的主角和导演外，大多数人既辛苦也出不了头，更没什么人关心。他让余小舟把路上顺道买的一大箱东西分发下去，腼腆地说道：“请……请大家吃早餐，我初来乍到，谢谢你们的照顾。”
“哎呀，小郑真有心！”
“我刚好饿着肚子呢，谢谢！”
郑斯澜脸微红，赶紧躲进休息室里等化妆师。
余小舟跟了进来，笑道：“郑哥，你真可爱，做好事还不好意思，哈哈。”
郑斯澜更是窘迫，小声道：“别说了。”
化妆师很快进来给郑斯澜化妆。完成之后，他走了出去，迎面遇上导演助理小刘。
“斯澜，有媒体今天到剧组来，导演让你先过去接受采访。”
“啊？”郑斯澜一惊，这种场面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都不知道该在媒体镜头前说些什么，“我也要采访？”
“你可是男二号呀，”小刘道：“别担心，媒体应该会重点采访杨导，对你，可能就问一两个问题，你正常回答就行了。杨导打过招呼，他们不会乱问的。”
郑斯澜跟了过去，发现在绿幕前，杨导已经被各大媒体记者围住。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帮忙宣传，我们这次重拍，不是所有的内容都重新来过，而是把重要的镜头进行替补。目前主要的任务是把宣骊的单独镜头拍好，并同步交给特效公司合成制作。我们会争取让《昆仑剑》在国庆档与大家见面。”
记者问：“吴影帝他们到时候还会回来搭对手戏吗？”
“剧组现在预算充足，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们档期有冲突，这十天内没法过来。”杨志成答完，刚好看到郑斯澜，扬手道：“小郑，来。”
“杨导，”郑斯澜快步走过去，只见对方冲他温和地笑，心下稍微安定，这才转过身面向媒体，说道：“各位媒体朋友好。”
杨导道：“各位，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男二号，饰演宣骊的郑斯澜，他很符合我的心意。”
郑斯澜微微一愣，杨导这话很令他意外，毕竟他才进组拍摄了一天而且，表现得也没有很好。媒体的镜头很快咔嚓咔嚓地冲着郑斯澜拍起来，他没空继续发呆，接过采访话筒，赶紧打起精神应付。
“杨导，男二扮相颜值很高，你是从哪里找的呀？”
杨导笑道：“小郑是星宜公司的艺人，遇到他算是机缘巧合。”
记者问：“郑先生，你以前有拍过电影吗？”
郑斯澜为了缓解紧张，说得很慢：“我其实，是第一次参演电影，很幸运，刚好进了杨导的剧组。”
记者又问：“郑先生，对于取代颜熙扮演宣骊，你有什么感想吗？”
“我会尽我所能，演好宣骊这个角色，不让观众们失望。”
记者们离开后，杨志成说道：“小郑，采访表现得还不错。”
郑斯澜问道：“杨导，刚才你说……我很符合你的心意，是……真的吗？”
“当然。”也许越是不抱期望，反而惊喜越大。杨志成一开始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郑斯澜昨日的表现倒让他觉得还不赖。一个走后门的小演员，只要不乱搞什么幺蛾子，愿意踏踏实实演戏，乖乖听指挥教训，还有肉眼可见的进步，谁能讨厌得起来？何况，这个小演员还是他“救片恩人”的心仪对象，他能不关照着点吗？
他道：“小郑啊，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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