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玩笑话（五）

“小姐，到了。”

        师袅袅被雲月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小脚一落地，不稳地踉跄了两步才站定。抬头看向前方时，瞳孔骤然一缩。

        偌大一个府邸，现在看去，门口敞开着，里面的家什却都散落一地。庭院里的树被折断，毫无生气地垂在地面；桌椅被掀翻在地，花盆和水缸都被打破，碎片零零散散躺在地上，似乎在无力地泣诉着被洗劫一空的家……

        大门上方题着“宋氏祖居”的牌匾，掉在地上，残破不堪，上面还隐隐可见几个脚印。

        “小姐，我找人调查清楚了。三个月前战火蔓延到清县，宋将士的府邸就被叛贼攻破了……家中的亲戚和奴仆尽数逃亡，生死未卜，眼下这几间空宅子又无人打理，就一直没有重建……”

        雲月在耳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师袅袅却没怎么听进去。她木然地看着空空的院落，心中猛然涌起一股浓浓的哀伤——

        若不是这场大战，宋岿就是武将夫妻的独子，圣上的封赏下来，他现在肯定是一位北窗高卧、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吧……

        说到底，是为了救下她们一家！

        师袅袅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小憩也还未曾回来自家看过……既如此，也不要告诉他今日我们在此处的所见所闻，免得他触景伤情。”

        师袅袅看着前方，眼神十分坚定。

        “以后，他就是师府的公子，他该有的，不会少的！”

        后来的日子也确实应证了师袅袅这句话。师楷天将宋岿当亲儿子对待，有师袅袅一份就少不了他一份。而师袅袅也一直真心诚意地将他视作家人，虽然他性子毒舌傲娇，但总的来说也算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可是每年的清明节，她陪着宋岿去给他爹娘扫墓时，她还是会在不远处的草丛或是大树下，看到他偷偷抹眼泪的背影。

        所以，师袅袅始终认为，如果他们不曾相遇，那么宋岿的父母也就没有死，那他就不用在小小的年纪背负不应承受的痛苦了……

        回忆到这里，师袅袅搁下笔，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似是无意地说道：

        “若是我们不曾相遇，那小憩估计会比现下过得轻松得多。”

        宋岿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了？”

        他这反应倒是让师袅袅讶然：“知道什么？”

        看她疑惑的样子，宋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磨着手中的墨条，慢吞吞道：“没什么。”

        “为了小姐，小憩做什么都不辛苦的。”

        没错，世人都觉得是师袅袅一家对不住宋岿，但其实是师袅袅一家拯救了他。若不是师袅袅一家，宋岿早就在六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庄子里死掉了。

        师将军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来到他面前，被他接回师府，在外人看来是他寄人篱下的开始，但在他看来，那是他的世界迎来的第一次重生。

        所以，他会拼尽全力守护这家人，尤其是师袅袅。

        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宋公子，好久不见。”

        他手里紧紧攥着他的佩剑，看着周边迅速围住他的几个黑衣人。

        “宋公子上次好大的威风，把我们的三个人都打残了。看来上次是我们小看你了，小小年纪这么高超的武艺，属实让人敬佩。只可惜——肩膀的伤，怕是还没好吧？”

        一、二、三、四、五，有五个。

        那老贼还真是看得起他。

        宋岿长吸一口气，笑了。

        “要打要杀，就别墨迹。正好上次让那三个畜生跑了，我还差个活口问话呢。”

        “上！”为首的黑衣人伸手，面目几乎是拧到狰狞，食指直指他的鼻尖。

        少年举起佩剑，看着迎面冲上来的两个人，眼里闪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冰冷凌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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