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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在徐铭等人在地道中行进的时候,地面之上太阳懒散的将阳光投向人间,一视同仁的将光辉吐露给人间的美好和罪恶。

        带着口罩的孟秦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拖成细细一条。北方三月的白昼还不算太长,下午五点就有了一点儿黄昏的意味,在这温暖到有些暧昧的黄昏里,无人在意的魔头独行在人间的路上,穿梭在娇嫩的绿芽和颤抖稚嫩的春花之间,带着令人惊恐的喜悦向这一切希望低语,诅咒他们永远在阳光之下。

        穿着短夹克斜挎公文包的男人在一片绿茵笼罩的院落前停下脚步,摘下口罩向看门人点了点头,后者打开小门,让他从没有修剪的柳枝丛中的小路进入了院子。

        蜿蜒的小路通向一片不起眼的笼舍,笼舍中的猛虎被剪去了利爪,毒蛇也被拔去了尖牙,被造物者宠爱的顶级掠食者在这里用残损的灵魂取悦人类。

        比之于丛林中的弱肉强食,人类认为他们在这里生活的还不错。

        孟秦走过笼舍间,在在路过最后几个笼子时不经意的对上了里面那头雌狮的眼睛,那双衰老的眼睛里关着一个不驯服的灵魂,这让路过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看看,他心说,马克西姆,看看,畜牲都比你强。

        男人好整以暇的蹲在雌狮的笼子前面,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香肠,喂狗似的伸进笼子。雌狮愤怒的扑向挑衅的男人,发出带着腥臭气息的怒吼,孟秦松开手,香肠滚落。

        “孟,你来了。”看守笼舍的老人用他绿色的眼睛看向研究豹子的孟秦,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给孟秦打开了身后的门,“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老人用脚尖点了点花豹笼子前面不起眼的通风口,“库德里亚让他很生气。”

        “我会结束他的坏心情的。”孟秦推了推眼睛,很是愉悦的回答。“阿纳托利在吗?”

        “在,他总是在老板身边,你知道的。”老人回答。

        孟秦的笑意深达眼底,他点了点头,走进屋子。

        马克西姆坐在真皮沙发上,房间里光线昏暗,地下室里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对昼夜的准确判断,他的饮食作息在这两个多月里已经完全混乱。

        瓦连京·契切林将近半年的追杀使这个原本体面的中年男人变成了畏惧阳光的老鼠,有时候马克西姆自己都希望瓦连京赶紧找到他,这种躲藏的日子,活着跟死了差不了太多。

        但是他此时不想去思考那么多,属下连续的失手让他在愤怒之外平添了无力,他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家族继承人了。这种失败者的状态让他难以适应,这些天他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让自己短暂的忘记这一切——今天也不例外。

        马克西姆回头厌弃的看了看沙发上仰卧着抽烟的女人,刚刚释放过欲望,此时的男人有些昏昏欲睡,狭小的地下室中因为女人吞吐的烟雾而愈发空气浑浊,地面上的通风口靠近野兽的笼舍,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干净的的空气了。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来,身后的女人失去身体的支撑,小声嘟囔着站起身,不耐烦的走向浴室。

        他看向女人略显臃肿的背影,试图在这个背影之上勾勒出之前床伴的美妙身段,但越是回忆他就越感到恶心,他怀念芭蕾舞者纤细有力的大腿,怀念电影演员曼妙的腰身,怀念玻璃窗前的意乱情迷,怀念地面之上的一切。

        红发的中年男人将衣服穿戴整齐,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只金色的左轮□□,随意的上了一发子弹,拨动□□弹仓,在弹仓停下的瞬间将枪口对准了人影晃动的浴室,扣下了扳机。

        玻璃碎裂,蒸汽带着沐浴露芬芳的气息涌入卧室,花洒还在继续喷出热水,里面的女人甚至没有机会发出尖叫,她倒卧在一片红白交错的血泊之中,整个头颅炸得粉碎,马克西姆用脚尖挑开女人胸前的浴巾,状似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眼中一片厌倦的冰冷。

        “你运气不赖,比我好多了。”他笑着对女人的尸体说,用洗漱台上剩下的发胶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走向另一间房间,转动把手打开了房门,刺眼的灯光让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屋里的男孩儿顶着一头与他肖似的红发,用自己手里的塑料积木拼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对准门口的男人抬起了手臂,“啪!”他扬起枪口,给自己配音。

        男人配合的捂住胸口倒退了几步,地面上留下一排带着血色的脚印,男孩儿发出愉悦的笑声,马克西姆重新站直,走进房间,将他从玩具堆中抱起来举过头顶,“枪法很准,我的儿子。”他眯着眼睛称赞道,“但是不要用它对准你的父亲。”

        红发男孩儿绿色的眼睛中洋溢着喜悦,他答应了父亲这个要求。

        马克西姆将他放下,回忆起被自己枪杀的生父死前不算太惊讶的脸,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在契切林这个姓氏之下,不要用枪口对准自己的父亲这种要求就像异教徒虔诚的祈祷,大多数时候都会适得其反。

        “爸爸,你闻起来很香。”两岁半的阿纳托利抬起头,用翠榴石一样的眼睛看向高大的男人。

        马克西姆想起浴室中漂荡开的水汽,露出一个微笑。他坐在地上,也嗅了嗅香甜的空气,扶了扶纵欲过度之后有些发涨的脑袋,满不在乎地哄着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也许逃出来也很好,他昏昏沉沉的想着,让阿纳托利做一个正常的孩子,比之于杀死生父的自己和追杀亲生弟弟的瓦连京,傻乎乎的过完一生也不算太糟。

        孟秦听见了屋里的枪声,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抬起手看了看表,秒针静静地在他的注视下又转了三圈,在他身后,是两个抽搐着想要发出声音或者举起□□男人。但是此时的挣扎毫无意义,始终注视着手表的孟秦踢开男人指间刚刚碰到的枪,他精心培育的肉毒杆菌将会和家乡风味的腌肉一起,带着两个异国旅人回到冰雪覆盖的西伯利亚。

        他抬起手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最后一扇门走进昏暗的地下室,水汽弥漫的卧室一片宁静,不大的空间内飘散着浓郁的香气,孟秦在纱布口罩中夹上了一层碱石灰做降解剂,再次戴在脸上。七氟烷芬芳的气息溢满地下室,孟秦看到凌乱的卧室和浴室里只剩下尸体,轻车熟路的走向儿童房。

        儿童房里的马克西姆还勉强保存着一丝意识,他倚着墙歪坐着,右手垂落在地上,手里虚握着那把金色的左轮□□,枪托上用血红色的宝石镶嵌出一条火焰中的巨蟒,那是契切林的家徽。

        红发男人听见了从卧室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心里其实算不上恐慌。他等这一刻很久了,这半个月以来他甚至会从睡梦中惊醒,不由自主地对着镜子梳头洗脸刮胡子。

        刚开始他自己也十分困惑,直到在酒精的麻痹中看见三年前的自己割下父亲胡须凌乱的头颅后放声大笑……那一刻他想明白了,原来自己梦游之时整理仪容,是为了体面地引颈受戮,起码不让那颗颓废的头颅给瓦连京的手下带来更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躺在马克西姆身边的阿纳托利陷入了芳香环绕的美梦之中,小小的鼻尖上冒出一点儿汗水,马克西姆吃力地想抬起手为他擦掉,但现在的他即便想弹动一下手指都是妄想,用尽全身力气换来的也不过是一点抽搐。

        他回忆起几分钟前射杀的女人,只觉得人生荒谬,自己终于也走到了今天。

        孟秦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舐犊情深的画面。他微微笑了笑,看向缔造自己人生中最大耻辱的那个男人,他棕红色的头发条缕分明,但瘫坐在地的样子却失去了昔日的体面,就连喜怒无常的性格带来的压迫感也变成了一份软弱的可怜。

        孟秦带着口罩都没能挡住自己的笑意,马克西姆绿色的眼睛中开始翻涌起带着鄙夷的愤怒。

        “没想到会是我,对吗,马克。”他从马克西姆无力的手中拿走了华美的□□,举在眼前端详,“我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契切林这把枪跟你最为般配,简直是天作之合,就连你哥哥瓦连京身上都没有这种感觉。”他赞赏的抚摸着枪托上的家徽,低头看着这个即将被这个流淌着鲜血的姓氏吞没的男人。

        马克西姆眼中满是讥讽,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讥笑。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瞧不起孟秦,瞧不起他的背叛和心机,更瞧不起他当年为了获得财富包羞忍辱地讨好。

        中国人总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但将死的契切林依旧是契切林,鲜血和暴力是他们永恒的信仰,敌人的鲜血在血管里每多停留一秒,被仇恨炙烤的契切林都会更加焦渴。在金红色巨蟒的巢穴中,忍耐和筹谋被认为是懦弱的代名词,高踞犯罪王座的他们大多对此不屑一顾。

        所以即便为人鱼肉,马克西姆依旧不认为孟秦算是自己的对手,而这种蔑视也成功激怒了把玩着□□孟秦,他弯下腰,提起了马克西姆的领子,逼迫他正视自己。

        “只差一点儿,契切林的下一任家主就会是你。马克,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孟秦的手指微微颤抖,比之于呆呆傻傻的、在烈焰中烧成灰烬的王新丽,孟秦心中更希望马克西姆绝望地臣服在他脚下。

        但是马克西姆没有回应孟秦的挑衅,他移开了他翠绿的眼眸,流浪的雄狮至死都不允许这个懦夫从自己身上得到任何快感。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孟秦眼中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和笼子里仍有野性的雌狮重合起来,他笑着松开了手,马克西姆沉重的落回了地面,“也好,这样更有意思。”

        马克西姆歪着头又看了一眼自己两岁的儿子,阿纳托利像一只很有安全感的猫咪,依偎在他身边。孟秦被这种父慈子孝的场面扎了一下,他将手术刀稳稳地送进了马克西姆的心脏,终结了他悲壮的父爱。

        “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们,明明儿子生下来就是自己的催命符,还要摆出来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假惺惺。”孟秦转动手腕,贴在马克西姆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别担心,我会剥下你和你儿子的头皮送给你哥哥,想来他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怎么……”马克西姆在剧痛下恢复了一点声音,“你要…去捡…他的屎…吃了吗?”红发男人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孟秦痛苦挣扎的眼睛,他断断续续地说,“可……真是……一条……好狗……”

        孟秦愤怒的ba出手术刀,趁着红发男人还没完全断气,抓着头发将睡梦中的男孩拽了过来,沿着发际线割开了他幼嫩的皮肤。孩子在过量的麻醉剂作用下依旧沉睡,棕红色的头发连带头皮被盛怒的男人一点点剥开,露出白色的头骨。

        孟秦发出嘶嘶的低笑,他割断最后一点皮肉,让阿纳托利倒在马克西姆怀里,抓着手里顺滑的红发拧抹布一样甩了甩鲜血。

        他凑近满身鲜血的男人,盯着他逐渐扩散的瞳孔,想在其中寻找出无助的哀求。

        但他失败了。

        他在王新丽浑浊的眼睛里没能找到畏惧和悔过,在马克西姆高傲的眼睛里也找不到屈服和绝望。

        他因此而感到愤怒。

        他将马克西姆的整张脸都剥了下来,甚至为了泄愤抠出了那双绿色的眼睛——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伤害过自己的人到死都理直气壮,为什么自己的敌人直到死亡都不肯求饶,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报仇雪恨,心中还是不够痛快。

        他当然永远不会明白,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只有在使用种种手段将敌人变得比自己更弱的时候才敢于复仇,就连杀死王新丽这样一个苍老的妇人,他都要用上肌肉松弛剂,更别说屠杀困在牢笼之中的马克西姆——他心中充斥着作为一个弱者的恐惧。

        无论他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积攒了多少匪夷所思的罪恶,那一层一层的盔甲和武装之下,他永远是那个被人言逼迫到缩进角落瑟瑟发抖的孟秦,永远是走在人群中便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的孟秦,永远是无力反抗的孟秦。

        比之于对施暴的强者举起屠刀,在洞穴中凌虐更弱者才是孟秦这个弱者这么多年来的选择。

        他需要洞穴。

        他需要亲手挖掘出来的洞穴。

        只有在洞穴之中,老鼠才敢啮咬萌发的春芽,摒弃所有道德。

        只有在洞穴之中,老鼠才能吃掉冻僵的蟒蛇。

        即便老鼠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原本属于宽广的世界,属于灿烂的阳光,他依旧需要洞穴。

        老鼠创造罪恶,从来不因为黑夜替代太阳,黑夜中的天鹅依旧是天鹅。

        而老鼠是老鼠。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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