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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杀 上


  又是一个被喷嚏淹没的早晨,坐在桌前的男子恼怒地摇了摇脑袋,抖抖水气氤氲的报纸,彻底火了,一折一叠,整份报纸就飞了出去。趔趄了一下,报纸稳稳降落在地上。借着风,它扭动了一下身子,以示对如此粗暴对待的不满。

  报纸似被感染了般,一喷嚏正酝酿着欲来,谁知,下一秒,它软软的身体又接触到了一双冰冷的手。它一抖,一震,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甭惦念着那喷嚏了。它甚至都不敢舒展身子,战战兢兢的。待到它被单独搁到桌子上时,报纸整个都瘫软了下来,像是死过了一回。

  “一大早的,又做什么幺蛾子,好好的扔报纸做什么?这报纸跟你有仇还不是的?”

  “是,是,夫人说的是,夫人......快来坐下。”男人一脸讨好样,笑得眉眼都弯了,赶紧起身帮女人拉椅子,佝着个背,服侍她好生落座。

  纪太太叉起一块早已切好的鸡蛋,就要放进嘴里,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

  “蔡妈,纪山远呢?”许是嗓门太大,绕回去的男人还没坐下又被吓了一蹲。他赶忙扶住了椅背,闭了闭眼,冷汗都出来了。

  只听的一个仆人模样的老妇赶忙恭恭敬敬地小心答道:“回太太的,少爷已经出去了。”

  范香郁只剜了一眼矮了一截,顺着眉眼的蔡妈,厉声道:“是出去了还是压根没回来过呀?”

  这纪少爷也是个游手好闲,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常常不见去踪。这纪公子简直就是把纪公馆当成了旅店。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鼓捣着些什么东西,只是苦了这些底下的人还要挖空心思替他掩饰。

  其实范香郁早就看到了纪山远的聘书,她只是希望纪山远能快点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却说这蔡妈早已软了腿,一个激灵就跪在地上了,一脸戚惨的,大气都不敢出。蔡妈顺带拉下了正倒牛奶的小怜,两人一起跪着,诚惶诚恐的。

  “小的,小的......”蔡妈也是个嘴拙的,但纪太太一直留着她也正是看中了蔡妈这一点。

  “行了,下次留心通报吧,下去罢。”

  蔡妈得了纪琮的令,一点不见之前的畏葸之态,脚底抹油似地拉着小怜一溜烟跑了。

  再说这纪琮总算是坐稳了,方才觑着他太太的脸色和缓了些,他挪了挪位,这才出来打了个圆场。

  “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夫人,怎么这样说话。我一片赤诚之心,到今日,难道你还不知?”

  “哟,吃了蜜糖了,少来酸我。”纪太太对这谄媚是最不受用,油嘴滑舌的,无端讨好必定是心怀不轨,还不如坦坦荡荡。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拐个弯都嫌累。

  只尴尬笑着,纪琮正想挖出点什么新的来弥补,还没来得及,就被打断了。

  “老爷,郭师长来了。”

  “知道了。”

  老管家向太太请过安,退下,纪琮又换下那严肃的脸,请示似的。纪太太也不含糊,挥了挥手,又专心吃蛋。

  椅肚子拖地,一阵长吟,纪琮站的笔直,整整衣领,迈着大军步就去了偏厅。这偏厅里亮堂堂的,正中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浓眉大眼,个头高挑,也算是仪表堂堂。

  “成信。”

  “总理。”飒爽一个敬礼。嗓门也大,震得耳膜疼。

  纪琮回了个军礼,示意郭恬信坐下。

  双双落座,纪琮仍需仰头看这一米八三的个儿。纪琮只是瞅着郭恬信,也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纪琮的这个副官平日里明明也是一本正经,却天生眉目含笑。郭恬信那滑稽的眉毛又一跳一跳的,总不免让人猜忌怀疑了去。退而次之,也觉不尊重。

  “成信呐,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干嘛么?”

  纪琮总也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想要跟自己推心置腹,郭恬信猜不出来,便老实地摇摇头。

  九点的阳光虽不刺眼,仍束束光光地斜泻入室内。似乎是借着这光,纪琮也得以看的更清楚。

  纪琮不由得就眯起眼来,想起五年前,那个傻小子向自己投靠的情景,傻小子是一点都不含糊,刷的一下就跪地上了。早已是文明社会,见面办事哪还兴这旧礼的。但纪琮看着这小伙实诚,实在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便也收了他,一直到今日,纪琮突然也想要敲打敲打郭恬信。

  “最近的时局你怎么看?”

  “总理说的是黎黄陂被赶下台,曹锟想要贿选当上总统的事?”

  “正是。”

  话说才刚五年前,段老虎操纵安福系,国会选举徐世昌继任大总统,而北洋军内却仍派系林立,难以统一,不得安生,人人各怀鬼胎。

  一年前,风水轮流转,直系曹锟,吴佩孚又赶走总统徐世昌,白白又让黎元洪捡了个“便宜”。但任凭是谁,都心知肚明,那什么大总统的,不过说的好听,到来头不过一个摆设。单单一个烫手山芋,也不必过分眼红了去。

  这不,果然情势急转直下,才没过几个月,屁股还没坐热呢,黎元洪又被赶下了台。这几年来,什么国家的领导阶层还不是像唱戏文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拼的就是个实力与手段。

  而纪琮自然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见利忘义的,巴不得能分得一杯羹的,他能稳坐国务总理长达三年之久的,也不是盖的。不在三年的风光,而在于能不能在这风云巨变之中独善其身,渔翁得利。而这一切的关键则在于有没有押对宝,军阀虽然靠不住,却偏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而南北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纪琮瞥了一眼棕木桌上躺着的今日才刚收到的电报和信件,其中一封便是催他火速上京商讨南北和议大计。

  说是南北和议,其实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打打拖延战也就过去了,要不然也不会议到今天都没有个结果。南边的孙先生经过叛乱逃亡才刚站稳脚根,陈炯明还在抵死顽抗,北面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在着急个什么劲儿。

  摸不清纪琮的意,郭恬信也只好埋头一顿苦想。

  郭师长寻思着,干爹应是信任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多的一支军队交给他打理,暗中培植势力。关键时刻,靠的还是硬实力。想三年前,他还只当自己是个打杂的,要不是因为那一次意外,自己替他挡了一枪,土匪出身的自己说不定只会永无出头之日。

  “依咱看,还得保持中立。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强出头不如不出头。”

  “嗯。”

  郭师长悄悄呼出一口气,看到纪琮点头搔耳的模样。

  郭恬信没念过几天书,不会那些个舞文弄墨的,因此也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显摆酸溜溜的文才。这些年来,他手下有个老乡的,听老乡文绉绉的讲话,他却并不恼,长此以往,经年累月的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一点皮毛。

  郭师长还附庸风雅地让一位先生为自己取了个字,据说古人都是既有名又有字还有号的。

  恬信和成信虽只有一字之差,学问还是大着呢。

  加之郭恬信又爱读书,只是可恨自己认不全,便花了重金请先生来家里专门读书给他听,他再一个字一个字的或在报纸或在书上对照。

  若是郭师长懂了很多倒不要紧,但就是懂得一点,越是如此,便越是要卖弄,也无人敢反驳,因此更加沾沾自喜的。

  “那依你看,这梁军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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