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时值初冬，天气渐冷，司机将车子驶出机场。
车玟跟林逾静聊了一会，还是打着哈欠，抵不住浓重的困意阖眼睡着了。
昨晚才开完在中国的最后一场fanmeeting，次日一大早就赶着回首尔，忙到凌晨才睡的车玟实在是太困了。
副驾驶的金泰俊在和妻子通话，轻声细语，眼底的甜蜜都快溢出来。
朴恩澈最近怀孕了，要不是工作原因，金泰俊一刻都不想离开妻子的身边。
林逾静无意偷听别人的甜蜜日常，戴上耳机，转头看着窗外乏善可陈的凛冽冬景。
车子平稳地驶着，良久，就在林逾静也昏昏欲睡之际，衣服口袋的手机振了一下。
她猛然睁眼，掏出来看，发现是徐英皓发过来的信息。
默默低头看着，林逾静反应过来，手指滑动几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接通了。
听见她直接打电话过来，徐英浩有些意外，“你下飞机了？”
林逾静应了声嗯，声音没什么情绪，“我快到家了，你们宿舍在几楼？”
“五楼，密码待会发到你手机上。”
那边沉默一霎，接着传来脚步声，她猜他特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麻烦你了，周末姨母不上班，我们也要排练年末舞台，我实在不放心让病号自己待在家。”
林逾静笑了笑，“不麻烦。”
寒暄几句后，电话挂断。
林逾静到宿舍放下行李，跟回到房间准备继续补觉的车玟报备一声，提着买给李泰绒的陶瓷摆件出门了。
到了五楼，林逾静掏出手机，按照密码打开门。
暖气没关，从接近零度的室外进门，暖呼呼的空气让皮肤都有些发痒。
林逾静放下东西，脱了外套，再次摁亮手机，把写有密码的那条信息随手删掉。
当时徐英皓只说了宿舍在哪层，但没告诉他的房间是哪个，林逾静环视一下屋子，来到唯一紧闭的门前。
伸手敲了敲，没应。
再敲了敲，依然没人应。
林逾静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下午一点，哪怕他睡得再沉，也是要吃午饭的。
她又查看了下冰箱，宿舍姨母很敬职，蔬菜水果饮料，满满当当塞了一冰箱。
煮粥间隙，林逾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一下他们的宿舍。
虽说都在同一小区，但她还没来过这，平时在公司就能碰面，没必要串门。
再说，如果没事的话车玟也绝对不允许来串门，林逾静知道她的思量，为了让她安心，实在有事就约在公司见面。
房子面积比她宿舍要大，装修很简洁，以白色为主，跟她的宿舍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许多家具都是同款，这让她严重怀疑公司当时为了省事批发了一模一样的家具。
收拾得干净齐整，东西不多，整个屋子看起来宽敞明亮，整洁到不像几个大男生一起住的地方。
茶几桌脚落了一张纸，林逾静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做了一半的数学题。
看纸张是补课老师打印给他们练习的题目，不算太深奥，但看得出做题人写到一半就放弃了。
桌面上还有好几张草稿纸，笔迹一看就是李冬赫的，她瞥了一眼，有张纸的角落上还有画了个皮卡丘。
一想到他或许在这抓耳挠腮地写卷子，她有点忍俊不禁。
思量片刻，林逾静拿起旁边的笔帮他补充完解答过程。
一道接一道，不知不觉空气中弥漫着粥香味。
闻到味道，林逾静赶紧放下笔，去厨房关火后，再次来到房间门口。
这回没敲几下，里面终于传来动静。
“我可以进来吗？”林逾静稍微提高音量。
听说他和徐英皓住一屋，她不好随便进人家房间。
“唔……”她隐约听到李冬赫应了声，像是蒙着被子，声音模模糊糊。
得到允许，林逾静推开门进去，李冬赫睡在靠近门口的床上，半眯着眼，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比外面凉上一些，正疑惑着，突然看见开了一半的窗。
“你疯了吗？大冬天的居然开窗睡觉！”她有些生气，忙去把窗户关好。
听到她气恼的声音，李冬赫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点，声音疲倦暗哑，“你怎么过来了。”
她半蹲在床边，一声不响，打量一会他糟糕的脸色。
见她没说话，李冬赫侧头瞥她一眼，她的神情瞧不出还生不生气。
“不开窗我睡不着。”他解释，声音格外委屈。
林逾静瞧出不对劲，用手背探他额头，果然温度烫得惊人。
覆上来的手有些冰凉，李冬赫呼吸一紧，脑袋更迷糊了。
“天哪，你得赶紧去医院。”她神情焦急，立刻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我现在打电话给泰绒哥，叫你们经纪人送你去医院。”
“不。”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只是虚虚一握，过高的体温直烫到她心坎上。
“我不去医院。”他哼哼一声。
林逾静往回抽自己的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发烧了，要赶紧看医生。”
他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掌心的手轻而易举摆脱了禁锢，李冬赫垂下头，嗯了一声。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有点不忍，语气不由软下来，“听话，我现在就打电话……”
但下一刻，他又抬头，两根手指扯住她的衣角，“我不去，除非你陪我。”
林逾静准备打电话的动作一顿，凝视着他的脸，说不出话。
“你陪我去。”他还耍起无赖。
她的衣角被人揪扯着，晃啊晃，跟她的心思一样宛如小船荡漾摇摆。
李冬赫耍赖的样子像个小孩，她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心软。
“好吧，我陪你。”林逾静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妥协了。
达到目的，李冬赫得逞地笑了笑。
林逾静一向麻利，答应后立马在衣柜找了件厚外套让他穿上，为了避免被小区外的私生发现，还特地挑了件不常穿的。
“你的证件在哪？”林逾静一边给他找袜子，一边问。
穿着短袖短裤的李冬赫，一出被窝接触到外面空气，就止不住微微发抖，他伸出软绵无力的手，慢吞吞穿外套。
没听见回答，林逾静回头，刚好撞见他艰难把手伸进袖管。
她幽幽叹了一声，胡乱抓了双黑色袜子，走过去，“我帮你。”
有人肯帮忙，李冬赫干脆垂下双手，十足像个需要照顾的四肢不勤的小孩。
“抬手。”她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抬手。
看了眼她白皙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臂上，黑白分明，李冬赫突然开口，委屈且迷茫，“为什么我这么黑？”
林逾静眉心抽动，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一举一动都像个小朋友。
“你不黑，你这叫小麦色，小麦色很好看的。”她好脾气地哄着。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她又问了句证件在哪，李冬赫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抽屉。
抽屉有两层，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
她先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发现里面全是叠好的……
内|裤。
她突然回过神，迅速关上抽屉，耳根子发烫。
林逾静下意识扭头，看见李冬赫正在扒拉自己的头发，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看见。
掩饰性轻咳一声，林逾静再度伸手，在另一个抽屉顺利找到证件。
临出门前，她用保温盒盛了点粥，顺便找了顶帽子给他戴上。
被林逾静裹成一个球的李冬赫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鞋柜旁的包装盒，淡淡问道：“那是什么？”
正穿外套的林逾静顺着他目光望去，不太在意地说：“那是泰绒哥托我从中国带的东西，还有我给道音哥他们买的礼物。”
李冬赫不舒服的时候，说话黏糊糊的，“礼物？”
林逾静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一人一份，不会落了你的。”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好了，我们得出门了。”
她作势要扶李冬赫，发高烧的感觉她很了解，头晕难受，四肢还没什么力气。
手刚触到他的衣服，李冬赫忽然伸手抱住她的手臂，站起来，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到她身上。
“腿软。”他表情平静。
林逾静拿他没办法，两人就这么像个连体人一样出门了。
也许是穿得过于接地气，特别是林逾静手里还拎着保温饭盒，没有私生认出他们。
他们又走了会，在小区附近的树下等了好一阵，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期间林逾静几度想让他给经纪人发消息，这样他这个病号就不用站这么久，他又耍赖似的充耳不闻。
坐进出租车，司机师傅往倒车镜瞄了一眼，问道：“去哪啊？”
“您往附近最近的医院开吧，谢谢。”
趁着李冬赫没注意，她快速拿手机给李泰绒发信息，告诉他，自己陪李冬赫去医院了。
车里暖烘烘的，李冬赫眼皮如有千斤，努力再努力，还是靠倒在林逾静身上。
林逾静打字的手顿住，到底还是没有推开他。
他的头枕在林逾静颈窝上，口罩摘了下来，嘴唇几乎要触到肌肤，呼出的气息灼热急促，她差点觉得后背要渗出汗来。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司机时不时就从后视镜里瞄一瞄他们，林逾静发现了，正想着他们不会被认出了吧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上。
“小姑娘，你男朋友还挺黏人的。”司机朝后视镜笑了笑。
语气只有调侃，不像是认识他们两个。
林逾静放下心来，也笑了下，“他生病了，不太舒服。”
她没否认，不想浪费口舌特地解释。
又聊了几句，林逾静转头一看，李冬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虚弱地看着她。
她一愣，不知道方才那番对话他听没听到。
来到医院挂了号，医生开单准备给李冬赫吊水。
病房只有他一个病人，安静无比，空腹输液不好，林逾静打开保温盒递给他。
“喝点粥垫垫肚子，我煮的。”
刚想推脱说没胃口的李冬赫，喉头一噎，乖乖接过饭盒。
盖子一揭开，香气扑鼻，粥还冒着热气，闻起来不错，就是看起来寡淡，没什么食欲。
“生病要吃点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就算没胃口，也要好歹吃一点。”林逾静觉得自己苦口婆心的模样，像极了操心的老母亲。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李冬赫勉强喝掉半碗粥，恹恹地躺在床上。
这里的针头比国内要大，林逾静看着护士帮他扎手臂，光是看一眼，都替他感到疼。
冬天药水凉，她帮他掖好被子，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时间趋近五点，林逾静刚下飞机就忙上忙下，早就精疲力尽，她单手撑脸，很快陷入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林逾静还做了个短短的梦。
老旧的房子，斑驳的墙壁，那个人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大吼，不耐烦地扯着她的头发，头皮生疼。
她匆忙躲进房间衣柜，瑟瑟发抖，孤立无援。
有人影喊着她的名字，慢慢找了过来，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她发疯地尖叫。
忽然，柜门被打开了，她一眼就看到那张笑容和煦的假脸。
暗红色的裂痕在对方脸上显现，一点一点遍布全身，那人在滴血，像个邪恶的怪物。
她的后背刺痛，很疼很疼，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割裂。
她崩溃地大哭，可是没人帮她。
林逾静陡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因为这场噩梦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的那种无助痛苦，就算在现实世界也心有余悸。
手臂被枕得发麻，林逾静抬起另一只手，抹掉额头上的薄汗。
她扭头，刚想看看李冬赫的情况，却发现病房忽然围了好几个人。
林逾静眼睛睁大，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不知所措。
李冬赫输完液后，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旁边一脸慈爱的陌生女士，介绍道：“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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