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于是……我又剪头失败了。”
她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气鼓鼓，像头气急败坏的河豚，旁边的周茜早就笑飞了，艰难腾出手指揩掉眼角的泪水。
“明明我那么信任她，最后却帮我剪成这个鬼样子，问题是还剪得这么短！”她比划了一下仅到耳廓的短发，忿忿控诉，“想去找别人修理美化一下都没辙。”
她算是明白了，剪头这件事特么的就是玄学，谁也不清楚自己的头发会在托尼老师的剪刀下变成什么鬼样子，就跟买彩票一样，没中是常态，中奖了才是祖坟冒青烟，欧皇附体运气爆棚。
而她，大抵是个非酋。
“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周茜扑上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语气带着未消散的笑意，“看过动画片《爱探险的朵拉》吗？你现在的头发跟她一模一样。”
“如果你再黑点就跟她更像了哈哈哈哈哈。”
林逾静没吭声，默默拿手机打开百度，看着页面跳出的图片，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该死的，这朵拉竟和她越看越像。
周茜思维发散完毕后站起身，因为笑得太久脑袋有些缺氧，险些没站稳，她稳住身形后用力跺了跺发麻的双腿。
就在林逾静以为她终于舍得放过自己，准备回宿舍休息时，她再次开口。
“对了。”
周茜弯腰注视她，狐狸眼眯起微妙的弧度，语气危险。
“见到崔美林记得躲远点，那位大妈最近因为新女团的事有些内分泌失调，可能见自己没机会出道了，天天跟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我一忍再忍，但前几天还是跟她——”
周茜双手握拳凭空一掰，冲她抛了个“你懂的”的表情。
“……”
好的。
她想她这回懂了，懂得不能再懂。
有事情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林逾静每天被公司安排的课程指使得团团转，好像要把她缺席了四个月的训练进程在短暂的寒假一下子全部弥补回来。
有了语言环境，她的韩语在这个月飞速进步，韩熙说起码听起来比周茜和ten标准多了。
林逾静想了想这俩的口音，莫名觉得这不是夸奖。
韩语的问题正在逐步解决，悲伤的是还剩下英语这个大坑。原本林逾静还天真的以为进了sm都一样要强制学英语，毕竟当初公司负责联系她的老师在电话里劝学的语气是那么郑重其事，直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真真切切地以为学不好英语就出不了道。
直到有一天，她在00line的群聊里提起自己要进行英语测试，想问一下他们以往的考试内容都是什么样的，她第一次在公司考笔试有些慌。
一石激起千层浪。
hina：【莫？？？英语不是在学校就有的学吗，什么时候需要在公司考试了？】
李蒂努：【英语测试？闻所未闻。】
罗渽明：【我记得只有确定要出道的预备役才要强制学外语，逾静你是不是被骗了？】
hina：【谁？哪个杀千刀的敢骗我们阿渔？！】
李冬赫：【？？？阿渔是哪位？】
hina：【那是逾静的小名kkk】
罗渽明：【……为什么只有你知道？逾静你不够朋友啊，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李蒂努：【马甲哟，上次你做的汤圆也只给hina吃到……】
hina：【略略略，阿渔就是喜欢我怎么了，有意见哦。】
一句话也没插上的林逾静：……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跑偏了，明明她问的是考试。
哦，对了，他们不用考试。
林逾静抱着手机在风中凌乱，一番爱社心在此刻喂了狗，敢情只有她独自在两门外语的深坑里反复横跳，苦苦挣扎。
想起在学校每天下了晚自习后还要另外抱着英语辅导书啃的日子，知道真相的她眼泪差点都要掉下来。
至于sm为何这样做，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林逾静认命翻开英语书复习，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要测试的。
学好外语道阻且长呐。
“咳咳咳……”
杜老师收好林逾静的卷子，抬头担忧地看向她：“还好吗？见你一直在咳嗽，脸色也不太好。”
林逾静舔舔干燥的嘴唇，喝了口水润嗓子：“没事，就是普通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可是……”杜老师狐疑地端详着面前的学生，发现她脸色有些憔悴，双唇紧抿，原本白皙的两颊泛起可疑的潮红，一直连到耳后。
“你看起来像是发烧的样子，脸红红的。”
林逾静收拾书本的动作一顿，抬手摸了摸脸，好像是有点烫，可她并没有发烧的感觉，只觉得有些冷。
“应该是暖气开太足了，有点闷。”林逾静解释，没把那点不适放在心上。
杜老师还是不放心，也不着急下班，待在教室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除了咳嗽外一切如常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自己一个人在外要注意身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管不顾的，要是真病倒了可就麻烦了。”她也是独自一人从国内来到韩国工作学习，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难和辛酸。
“知道了，谢谢老师。”林逾静点头应下。
被她这么一折腾时间有些晚了，杜老师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后便拎起笔记本准备回家，临出门时恰巧碰见从外面走廊路过的李马克。
李马克也没预料到自己无意识往右瞥的眼神，居然这么巧对上了杜老师的眼睛，反射性鞠躬问好：“阿尼哈塞哟。（你好）”
“马克呀。”杜老师笑眯了眼，她向来喜欢这个勤奋善良的孩子，就跟林逾静一样，都是招人爱的小孩。想到这她倏地灵光一闪，伸手招呼屋里的林逾静过来，李马克楞在原地不明所以。
林逾静满头雾水刚一走近，就被杜老师一把拽到李马克面前：“你们年龄差不多，应该互相认识吧？”
没戴眼镜的近视人士李马克这时候才认出林逾静，陡然瞪大双眼，然而下一秒却有些仓皇地避开女生的视线。
“认识。”林逾静淡定点头。
“太好了，既然你们认识那你有空可以找马克练一下口语，他在加拿大长大，英语肯定比我标准地道。”杜老师转身拍了拍李马克的肩，“马克你不介意吧？有空指点一下她就行，不用耽误太多时间。”
老师都发话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李马克局促摆手：“不不不，不介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你们两个好好交流交流，我先走了。”杜老师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风风火火走了。
杜老师一走，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瞬，两人愣愣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微妙拘束的氛围让一向自诩淡定的林逾静都有些招架不住，手指不停扣着衣服下摆的绒边，试图以此缓解尴尬。
片刻后——
“那个……”
“要不……”
两人同时出了声，场面又是一静，林逾静识趣地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示意对方先说。
“那个，你现在就要……练口语吗？”李马克仍有些局促地问。
现在？
林逾静瞥了一眼手机，已经接近10点了，于是抬头抛给对方一个“你认真的吗”的眼神，下一刻，掌心蓦地一震，有人发消息来了。
见她面色不对，李马克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个谈学习的好机会，挠挠头说：“那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都可以，明天晚上8点可以吗？”
正在回消息的林逾静头也不抬地颔首，李马克见她答应后，自觉已经无话可说，抬腿就要离开。
“等等！”林逾静忽地叫住他。
李马克脚步一顿，诧异回过身，只见女生脸颊泛红，睫毛扑闪，眼底露出一丝乞求：“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时间太晚，我叫高恩姐她们先回去了，她刚刚发信息给我说可以找你一起回去。”
说着她将手机屏幕往李马克眼前凑，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自从公开□□rookies之后，公司就不准十五岁以下的练习生在晚上独自回宿舍，专门安排了经纪人开车接送。
她被安排和高恩、hina她们一辆车，可是今晚她有考试，错过了平常约定好回宿舍的时间。
林逾静不可能让大家傻乎乎地只等她一人，于是发消息叫她们先走了。
“当然可以。”李马克干脆颔首，眼神躲闪，避嫌似的没看她的聊天记录。
他往前移了两步，复又仿佛想起什么，犹豫再三，最后像是下定心似的，回首问她：“我还有东西落在练习室，我现在上去拿，然后我们再一起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次轮到她连连点头。
林逾静跟着他上了楼，时间有些晚了，但不少练习室还隐隐传出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幽深的长廊尽头，她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李冬赫双耳戴着耳机，手指不停操控着游戏页面，他隐约察觉有身影走近，头也不抬地抱怨：“哥，你还个充电器怎么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自己回去了，每天都……”
“不用等了，我们现在就走。”李马克趁着李冬赫发牢骚时，快速进到室内拿好两人的包。
李冬赫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也顾不得游戏，当即一把扯下耳机，猛地站起身：“真的？今天这么……”
他这才注意到身畔的林逾静，话音一滞：“……早。”
李马克把其中一个背包抛进他的怀里，无视他挤眉弄眼的困惑神情，指了指林逾静：“她跟我们一起回去，太晚了，高恩她们都走了。”
太晚了？
李冬赫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一个每天恨不得通宵练习的人，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要不是staff姐姐把自己和他分配到一起回宿舍，他也不至于天天绞尽脑汁研究，如何花式催促对方早点结束练习。
撒娇、威胁、捣乱，各种方法他都试过，可李马克依旧不为所动。
倘若sm规定未成年十点到宿舍的门禁还在就好了，但是自从□□rookies公开后，这项规定形同虚设。
好多即将公开的练习生都是未成年，公司总不能阻挡人家奋力练习的上进心吧。况且李马克前段时间刚公开，这下更没人敢说他熬夜练习了。
然而，现在一个林逾静居然就能轻飘飘地让固执的李马克早退。
思及此，李冬赫不置可否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我已经给泰俊哥发消息了，他现在就在停车场等我们。”李马克催促道。
“ok。”李冬赫有气无力应了声，利落背上包往前走。
林逾静亦步亦趋跟在他俩身后，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穿过长廊乘上电梯，抵达停车场。
停车场建在地下二层，三人一出电梯立马被湿冷的气息包裹，在温暖的室内待久了，骤然扑面而来的寒冷让他们都有些遭不住。
李冬赫双手环臂抱紧颤抖的自己，精准无比地找到车子，飞速抛下他们跑到车前，像条泥鳅似的一股脑钻进车里。
“冷冷冷冷冷。”
经纪人金泰俊见状调高了暖气，然后回过头面露新奇地问：“真是稀奇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去？”
“这你得问马克哥，我哪有本事能让他早退。”李冬赫颤颤巍巍伸出半根手指，指着姗姗来迟的李马克，语气有稍许奇怪。
迈着小短腿终于快步赶到车前的林逾静凑巧听到了后半句，登时体味出一丝不可言状的微妙意味，她默默爬上车，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李冬赫旁边，莫名感觉能从身畔嗅到些许酸涩味。
李马克坐进副驾驶位，跟一旁的金泰俊交待：“今天逾静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宿舍在同个小区，不用绕路的，麻烦您了。”林逾静连忙补充，朝偏头看过来的金泰俊露出笑脸，明眸皓齿，很是真挚。
她认出金泰俊是第一天到sm面试时，碰到的那位讲普通话的工作人员。身处异国他乡，她总是对会讲自己母语的人怀有莫名的亲近感。
话音一落，原本戴着耳机一脸沉浸在音乐中的李冬赫，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金泰俊对她的客气一笑置之，温声提醒车里的小孩系好安全带后，将车平稳地驶离公司。
夜晚十点的首尔依旧繁灯四起，绚烂霓虹的街景不断飞速后退，林逾静将头倚靠在车窗上，片刻后，她渐渐发觉外面的风景有些晃眼，晃得她头晕。
冷意犹如藤枝萝蔓悄无声息爬上脊背，呼吸却愈加灼热。
她暗道一声不好，难耐地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克制着胸口和脑内郁结的混沌恶心。
千万不能吐。
思及身下干净的皮革座椅，她心中警铃大作，牙关紧咬，拼命忍住身体的不适。
车内很安静，两个男生都塞着耳机低头专心捣弄手机，耳边只萦绕轻微的引擎声。
倏地，有人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哇，马克哥你快看，下雪了！”李冬赫惊喜地嚷道。
下雪了？！
林逾静猛然睁开双眼，不适感仿佛顿时消散，伸长脖子往外看。
真的下雪了。
漆黑而深邃的夜色里，蝴蝶似的雪花纷纷降临天际，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这还是从小长在南方的林逾静第一次见到雪。
她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也顾不上窗户冰冷的触感，双手攀住车门将脸凑近车窗，一瞬不瞬盯着外面的雪景。
听见动静的李东赫转过头，女生兴奋的背影猝然映入眼底，她宛如小壁虎一样趴在窗上，澄明的眸子瞪得溜圆，望着外面的雪花出神。
李冬赫定定看了几秒后别开眼，仔细确认好街边的建筑后，扬声叫停了车辆。
“泰俊哥，这里停一下。”
李马克像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似的，一把拽下耳机，回过头满脸问号地看他：“为什么停车？你要干嘛？”
“哥，我要下车买点东西，你就在这儿停一下嘛，拜托了~”李冬赫双手合十撒娇，嗓音婉转软绵，甜得能绞出甘蔗水。
“打住打住，我这就给你停车好了吧。”金泰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上的鸡皮疙瘩，抬脚踩下刹车。
李冬赫这个一言不合就撒娇的德行，真是令人无福消受。
“谢谢哥，哥你真帅！”李冬赫朝前边送去一个飞吻，嬉皮笑脸跳下车。
林逾静心存好奇，目光循着他，只见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他犹如一只移动的小黑熊，往前边灯火通明的店铺方向信步如飞。
然而还没走出十米，他又掉头原路返回。
外边雪还在飘，林逾静瞪大眼睛，看着他径直来到窗前。
他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车窗，林逾静楞了两秒，随即回过神来急忙摇下窗户。
路灯将他脸上的轮廓都勾勒出来，林逾静仰头望他，莫名屏住呼吸，脑中有一瞬空白。
“前边有个药店，你不是感冒了吗，要下来买点药吗？”
李冬赫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呼吸很近，一向俏皮的蜜嗓意外的沉稳。
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可能被烧坏了。
脑内一片混沌，心率却在胸膛里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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