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隔着一道门帘，念姜再次打起精神，推推纸盒，把鞋子送进了试衣间。
不知何时，卖场的轻音乐被按下暂停，空气彻底变得安静。她等候在外面，仔细能听见试衣间里衣服摩擦的声音，真令人浮想联翩。
直到温席儒从试衣间走出来，她两颊的绯红仍未退却，一副做错事的乖宝宝模样。
温席儒笑了笑，他站到高大宽敞的试衣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主动岔开话题：“好看吗？”
“啊？”念姜下意识检索脑袋里的打码画面，有点羞涩，“这种事，就算好看也不能直说吧！”
“……”
温席儒也意识到话里的歧义，无奈解释：“我问的是衣服，好看吗？”
“好看好看，都好看……”
念姜反应过来，恨不得自挂东南枝。
没办法，看着眼前一身灰粉休闲装的男人，她依然觉得他是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最佳男模。只不过现在，杂志风格由成熟商务的《男人风尚》，变成了潮流随性的《花花公子》。
她眼里的欣赏不加掩饰，如流光般溢出飞舞，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这样的目光取悦。
温席儒看着她，没有再“抢答”，也没有再说话，他等她开口。
念姜在心里告诫自己三遍“千万不要再被美色所惑”，然后开启了她的专业顾问模式——
“你们这些所谓的精英就是麻烦，大夏天开个会还一定要穿西服，就算有空调视觉上也会热吧！所以穿衣服面料非常重要，我帮你选的这款是SR专利研发的棉麻混纺，经过特殊工艺处理，再加入轻薄的……呃，美丽奴特细优质羊毛！”
她为自己总算念出某个专业术语暗暗开心，“所以，穿上去清爽透气，很舒服的。另外一方面，裸粉和迷彩暗纹，也是今年男士们衣橱里的必备单品哦……”
温席儒扶了扶额头，他竟然毫无中断地听完了一环接一环的“小广告”。
念姜一边说，一边为他整理衣服的细节。
注意到裤脚的不平整，她立即弯腰蹲下，背对试衣镜一一为他整理。
面对试衣镜的温席儒，隐隐能看到女孩子因臀部微抬，而倒映在镜子里的雪白大腿。
这个夏天太热了。他不自然地动动脚，变换了站立的方向。
“这条裤子搭配这双鞋子也是完美，”她仍旧保持下蹲的姿势，仰视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你的腿长简直两米八！”
温席儒终于忍不下去，退到三米开外：“你先站起来，以后不要蹲在镜子前面。”
念姜不明所以，她站起身，又被展台上的领带盒吸引，“哎呀，难怪我总觉得少点什么，穿西装怎么可以不打领带呢？”
不由分说，她把精致的领带套进温席儒衬衫的领口，高抬双手，认认真真地帮他打结。
对新人念姜来说，平时对着硬邦邦的模特训练，和对着一个货真价实对男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毕竟后者会呼吸、会挑剔啊。
她有点紧张，仿佛花了一个世纪之长，才勉勉强强打好领带。
她平视前方，眼睛完完全全专注于领带。而他低着头，眼睛完完全全专注于她。
他胸膛的起伏渐渐不规律，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形状好像不是很对称啊。”念姜有点泄气，“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拆开重新打？”
紊乱的呼吸，泄漏了温席儒比她还紧张的事实。
他又后退两步，烦躁地解开领带：“不必了，这样很好。”
他转身回到试衣间。
念姜不得其解，只好整理现场。
试衣间里，温席儒暂停了更衣的动作，突然开口：“苏念姜，你之前也是这样服务其他男……顾客吗？”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念姜还是坦诚回答：“也不是，因为你第一个接受我的推荐，愿意跟我走进试衣间的顾客。”
“你还要在这家店工作多久？”
念姜数了数日子：“今天是第五天，还有两天。”
“……好。”
温席儒再次走出来，先前试过的衣服，已经被他脱下来，并折叠得整整齐齐。
“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吗？”
“哦……”念姜下意识点头，心里却在想，重点是那一句来着？
他总算恢复了进店前的霁月风光：“好了，下楼去买单吧。”
念姜：“……”
苏念姜把温席儒带到一楼的吧台，取出温席儒的公文包。
Linda和晓晓配合地接过衣服和鞋饰，熟练地帮忙装袋。
赵姐飞快地执行刷卡流程，滔滔不绝地赞美这位出手阔绰的顾客，顺带向他介绍本店会员卡的种种优惠。
顾客并无办卡的意愿，赵姐急忙给念姜递眼色。
念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先生，您的首次消费金额达标，您只需要提供一个电话号码免费办理会员卡后，就可以享受独家定制、折扣、新品通知等一系列优惠，很划算的……”
温席儒打断她：“Sunny小姐，我的电话号码，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不知为何，念姜居然从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她急忙道：“是的是的，我一直记着呢，简直刻骨铭心！”
“很好。”
温席儒从Linda手里接过大小购物袋，在店员整齐划一的送宾语里，大步走出了SR店门。
姐妹们立即炸开锅。
晓晓一脸自己带的徒弟终于出师的欣慰：“念姜你真棒，一单就超过了业绩任务指标！”
Linda仍旧翻白眼：“事实证明，菜鸟也有踩到狗屎运的时候。”
“小姑娘这一单表现是不错！”依照门店的内部激励方式，赵姐把大单专设的红包奖递给她，却语重心长：“但是作为大姐我得劝劝你，这种第一次见面就留电话的男人，太轻薄，你可要小心，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他！”
“……”念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念姜为了向大家、也向自己证明，她的上位不但靠颜值更是靠实力，即使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她仍旧坚持留下来继续加班。
也多亏从温席儒那里得到锻炼，再次和顾客沟通的时候，她心里压力小了，状态也轻松起来。
晚饭过后，附近写字楼“白骨精”级别的顾客多了起来。念姜抓住机会，和一个面相富态的姐姐，从美妆聊到美剧，从减肥聊到减压，最后轻轻松松地卖出去了一件真丝连衣裙，和一只漂亮的小坤包。
这下，连Linda也不得不奉献膝盖，脸上满是大写的福。
晚上飘飘然回到家里，念姜的兴奋劲总算稀释一些，随之而来的，是满身的疲惫和满脚的疼痛。
放洗澡水之前，她得意地把赵姐单独奖励给她的大单红包取出来，拿手机各种拍照，存档。
泡澡的时候，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隔着防水膜，欣赏手机里的红包靓照。
可惜，不能发到朋友圈嘚瑟……这种心情就像女生穿着华丽的公主裙，却只能一个人待在黑夜里孤芳自赏一样，蓝瘦香菇。
念姜上下翻动着微信里的好友名单，突然灵光一动，将温席儒的私人号码输进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名叫“温席儒”的用户昵称。
头像依然是浓郁的老干部画风——来源不详的山水风景特写。
念姜备注自己的姓名，发送了添加申请。
运气值继续爆表，不到五分钟，对方回复了通过。
一般情况下，两个不相熟的人互加微信之后，通常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但，念姜的脑回路可不一般。她飞快地将那张印着大红双喜的红包照片发过去，并飞快打字——
【温律师，这是我今天因为业绩好而拿到的单独奖励。虽然金额只有两百块钱，但是意义不一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工作所得！当然，今天还要特别谢谢你，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以后，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您一句话直说，我随时随地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文字末尾，还附带了一连串呲牙咧嘴的笑脸和爱心。
一吐为快之后，她神清气爽地吹着浴缸里的泡泡，享受着人生的圆满。
……直到手机震动，温席儒回信：【好，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诶诶诶？！念姜差点从泡泡水里弹出来。
这人，是针对哪句话的回复啊！
“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吗？
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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