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下午三点，苏念姜结束了早班的工作。
一想到昨晚温席儒最后的回复，便有些心不在焉，她早早地换好衣服，没有像往常一样申请加班。
离开SR门店，她忍不住东张西望，果然在一楼的咖啡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对着男人的侧影偷偷拍了几张照片。难得有人，能把咖啡喝出清茶的儒雅，存在手机里偶尔洗洗眼睛也是妙事。
温席儒隔着橱窗玻璃，也看到了念姜。他放下杯子，走了出来。
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清贵淡然，居然令念姜有点小紧张。她看看自己身后，确定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这才上前打招呼：“温律师，好巧啊。”
温席儒皱眉：“你最近上班是不是有点累了？我们昨晚不是约好今天见面吗。”
“……”原来他昨晚并不是发错信息，而是真的有事情拜托她“赴汤蹈火”。
念姜只好顺着温席儒的话，解释道：“是啊，我们做导购很累的，每天要在门店站立六七个小时，有时候还要跑来跑去拿衣服，我的脚已经浮肿两天了。”
念姜指指自己踩着平底凉鞋的脚丫：“又痛又累，我都快一个星期，没有穿过高跟鞋了。”
女孩子的本意是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快点回家泡脚刷剧。
温席儒则被她脚趾上闪亮亮的美甲，晃得眼晕。
“真遗憾，本来是想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但是……”
诶诶，原来是他要请自己吃饭啊。
念姜对温席儒的品味向来很有信心，她急忙改口：“不用可是，其实我再坚持半天也是可以的。”
“那好，先上车吧。”
温席儒轻轻微笑：“但我还是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带你回古镇吃饭。”
念姜陷进他纯良无害的笑意里，直到坐进宾利车，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古镇，应该是邻市名唤“念慈”的那座。
“温律师，你要去的古镇，该不会就是我以为的那个古镇吧？”
也难为温席儒能听懂她如此绕口的表达。
“是。今天是农历初一，家里有聚会聚餐的传统，长辈责令凡是身在本埠的年轻人，均不得缺席。”
他说着话，取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编辑着什么。
念姜直打退堂鼓：“既然是你们温家的内部聚会，我去不合适吧？”
温席儒已经锁上了车门。
“表嫂昨天打过来电话要求，必须从上次参加宴会的姑娘里，请一位随行。否则，我奶奶拒绝出席今天的家宴。”他诚恳地看着念姜：“我记得当时，老人家印象最深刻的人是你，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所以，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乖巧的，能配合着哄他家老太太高兴的打工小妹？
这……当着那么多名媛贵妇的面，断了温少爷和钱家大小姐的姻缘，还把人人讳莫如深的贞洁薄膜问题摆在明面上讨论，能不令他家老太太印象深刻嘛！
印象深刻是一回事，认可和喜欢却是另外一回事，念姜对此是有自知之明的。
“还是算了吧，上次去你们家赴宴，我全程被苏女士教育会场不能玩手机、喝茶不能出声响，最后还要被她骂丢脸。再去一次？就算梁静茹给我勇气，我也不敢了。”
“才这种程度就不敢了？昨天晚上，苏小姐不是还发信息给我，说愿意随时随地，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吗？”
“……”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垂死挣扎：“可是，我突然觉得两只脚又开始疼了，需要休息，养伤！再说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身上这条小白裙，还是在优衣库买的基础款，不宜外出会亲友！”
温席儒收起手机，直接发动了车子：“无妨，我们的亲友不介意这些。更何况，我会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念姜脑补了无数桢偶像剧，女主角被男主角临时征用、充当宴会上的臂弯挂件时，总会先被男主角带到名品店，各种买买买换造型……然，温席儒的车子，却直接绕过了市区的购物中心，离那些名品店渐行渐远。
念姜跟着他走下车子，步行绕过一处浓郁的绿化区。对街十数米开外，耸立着几栋高楼，本埠【第一人民医院】的牌子赫然挂在楼顶。
念姜突然驻足，指着楼顶上的红十字标志，“这里是医院？温席儒，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她的语气有点僵硬，眼底已经开始发酵怒意。
温席儒看着女孩轻颤的手指，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反应有些不正常。
他耐心解释：“不是去医院，而是去医院旁边的中医养生会所。那里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先停在这里，我们走几步就到。”
“我哪里都不去！”
念姜听不进，激动地提高声音：“我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决然转身，跑向马路另一端，下一秒，却被人紧紧拉住手臂。
温席儒另一只手扶住念姜的肩膀，使她转换方向，视线只看向自己，“念姜，你先冷静一点，看清楚，我们只是去隔壁的会所，我不会带你去医院的，别怕。”
一句“别怕”，令念姜慢慢安定下来。
等她再次看清眼前的车水马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行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温席儒没有再追问什么，仍旧牵着她的手，继续往目的地走。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的好意。刚刚，我想，我只是……”
她脸上尴尬，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多知道了一点，你不喜欢去医院。”
念姜眼睛一酸，在他背后微弱地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嗯，因为……很疼。”
温席儒突然顿住，紧握女孩子的手，也隐隐加大了力道。
“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呢喃这话的时候，肩膀微颤，似乎在克制什么，却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
古色古香的中医养生会所，墙上挂着古朴又随性的“静心”二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艾草熏香，混合熬制中药时特有的清苦，令人瞬间心宁神和。
这里没有冰冷僵硬的仪器，没有排队等号的病患，没有急躁冷漠的医生，宽敞的大厅里，只有八、九个人来来往往，品茶，问经，把脉。
念姜也彻底放松下来，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想不到市区还有这种世外桃源。”
温席儒放开她的手，苦笑：“哪里是世外桃源，来这里的人，还不是跟你一样，身体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身穿朴质唐装的客服小姐，熟络地迎上来：“温律师，您刚刚的预约，我们都给您安排好了！也特别交代过了，是经验丰富的女技师。”
温席儒点点头，询问道：“温明礼老先生，今天是否坐堂？”
“老教授今天午饭后，被接去医学院了。听助教说，下午在那边有个讲座。”
“好，请带我向叔公问好，下次我再专程来拜访他老人家。”
念姜惊叹：“难道，这里也是你们温家开的？”
温席儒摇摇头：“算是沾亲带故吧，温家祖上行医的一脉从未断过，两系的后辈，总要有个照应。”
在客服小姐的指引下，他将念姜带到楼上的包厢：“走吧，技师已经都准备好了。”
念姜绕过技师，将两只脚伸进泡满中草药的木盆里，才明白温席儒原来只是带她过来做足底按摩。
四十岁上下的女技师，戴着墨镜，有轻有重地按压她脚上的穴位，语气祥和：“这个小姑娘的脚，圆润纤巧、肉骨匀称，很有福气嘛。以后可别太辛苦了，要好好保护啊。”
温席儒坐在一旁，放下随手翻阅的《黄帝内经》，客气地代念姜回应：“是，今天劳烦伍嫂您费心。”
被称作伍嫂的技师也不看他，只欣慰地笑笑，继续尽职工作。
念姜这才看出，身前的技师是位盲人。她又羞又愧，挣扎着向温席儒示意，赶快停止。
温席儒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安抚：“不要想太多，伍嫂凭手艺经营，是会所最好的技师之一。”
你只需平平等等接受治疗，便是对女师傅的尊重。
……念姜居然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她钦佩地看着女师傅，真心实意地向她道谢。
渐渐的，脚上的痛感神奇地消失，念姜回想下午的经历，颇有感慨。
“温律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血拼，买买买换造型呢！”
温席儒诧异地反问：“你现在的打扮，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好好的，为什么要换造型呢？”
念姜：“……”
哎呀，心里莫名觉得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那么，今天晚上就心甘情愿，友情客串一下他的打工小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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