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枫染醉意
说了半日,尚九精不免口干舌燥,喉咙干哑。他回到自己住处,拎起茶壶,将茶水一饮而尽。
饮过半壶茶还是觉得有些渴,用手一掂量腰间的葫芦,打开葫塞,将醉生葫一个底朝天,却无半滴流出。
尚九精眉头一蹙,转身离开住处,朝象初堂的方向而去。
天色渐暗,尚九精于象初堂后一枫林,踏着松软的落叶,来到一棵枫树下。他蹲下身,扒开厚厚的一层落叶。不过多时,尚九精背靠着枫树,怀中却多了一坛酒。
秋风阵阵,伴着微凉的夜色,枫树下时时飘来酒香的馥郁。对于不善饮酒之人,这浓厚的气味可称之为刺鼻,让人难耐。然对于尚九精而言,就是人间最逍遥之事。
尚九精早已饮得面色涨红,仰面朝天,瘫倒在地。漆黑的夜空,一轮玉盘,皓月当空。月光澄澈明亮,清凉如水,朦胧中又是一片柔和。
长袖清凌舞,
广寒宫外还。
吴刚伐碧树,
酿饮桂花泉。
形单孤身影,
愿邀我同尝?
伊莫登高楼,
山岳隔参商。
天河水涓涓,
星辉耀人间。
凡心勤耕劳,
未消情遐关。
百年醉入梦,
枫林朱红染。
尤知从意少,
伴尔今夜寒。
晨光熹微,投向林荫,枫林寒霜,荼火流丹。
林间的落叶将地面都铺满,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绚烂,黄的明艳,红的耀眼。枫叶仿佛就只为等待这一天,带着树魂,带着寄托,乘风飘去。
晨风轻轻穿过林间,枫叶零零散散飘下,轻轻旋转着落在土地。
晨间用膳,当郭墩出来寻尚九精时,象初堂后浓烈的酒气将他引入枫林。只见尚九精平躺在一颗枫树下,身上落满了枫树叶,一酒坛横卧在旁。
郭墩对眼前一幕颇有些震惊,但也是一瞬间恢复了平常,他早已习惯师父的各种出人意料,这一刻也倒觉得并不稀奇。
“师父?师父?师父快醒醒!”
郭墩一个劲儿摇着尚九精的肩膀,半日却不见任何反应,无奈之下大喊道:“师父,你的酒都被风师弟给偷喝了!”
“什么!”尚九精猛然坐起,瞪大双眼,颇有些震惊,“那个臭小子现在在哪啊,看我...”
不等尚九精说完,郭墩道:“风师弟并没有偷师父的酒。”
尚九精眉峰一挑,道:“嗯?”
“师父,现在已过辰时,徒弟来此正是寻你去用早膳的。”郭墩边说边将尚九精从地上扶起。
“你去吧,去吧,不用管为师,为师不饿……”尚九精只觉头昏脑胀,酒劲未醒,脚下一软,连连向一侧退去。
“师父,那我扶你去醒醒酒。”
“让你去你便快去,别废话!”
“可是,师父,你…”
“何时学的这般啰嗦?快去,快去!”
“是,师父。”
尚九精将郭墩打发走后,晃晃悠悠的走进了象初堂。
“唯有美酒不可辜负啊!”
尚九精在象初堂内中央,席地而坐,打开葫塞,仰面豪饮。
用过早膳,水灵烟扛着锄头准备下地,路上却遇到了四个访客。
在她的印象中,迎面而来走在三人前面为首的似乎是宝华执法。宝华执法步履稳健,气态祥和,嘴角浅笑,走到她面前停下。
水灵烟只觉得面前长者慈眉善目,气度不凡,如清风送爽。让人更为歆羨的是宝华执法身后的三个少年,卓谦、戎廓以及凌云英。
水灵烟依次从左看去,一少年昂首阔视,目光凌厉,眼神向她身上上下一扫,眉头一蹙。
站于中间的卓谦,一身水色道袍,长身玉立,面带容光,一副风神雅韵。他嘴角上扬,明眸皓齿,向她点头示意。
水灵烟才发觉自己第一次这般认真打量过卓谦,那温润如玉的脸上,展开的笑容如春日里的阳光,令她面上一热。
一旁的凌云英收回看向右侧的目光,朝眼前头发凌乱,衣衫发黄的小弟子看去。
水灵烟立即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从卓谦一旁的少女那传来。少女容貌清丽,出尘脱俗,头发高高束起,像瀑布般在身后流顺下来。
三人仪表不凡,卓尔不群,断不是寻常少年,水灵烟一时有些看得呆了。
她终觉自己过于迟缓,将锄头从肩上卸下,拱手道:“弟子,弟子参见宝华师伯。”
宝华执法一身霜色道袍,从容道:“灵烟,你这是要去何处?”
水灵烟颇有些惊讶,宝华师伯竟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愣了愣道:“回师伯,弟子正要去菜地耕作去。”
宝华执法温和道:“不急,不急。师伯今日有要事找你师父相谈,但潜首峰如此之大,师伯向你讨教一事。不知九精师弟现在身在何处,师伯要到何处寻他?”
水灵烟只知师父在象初堂内,却并不知师父正在象初堂做什么。
象初堂内,郭墩蹲在地上,神情慌张,“师父,师父快醒醒,醒醒啊师父!”
尚九精抬手挠了挠头,闷哼了一声:“嗯。何事惊慌。”
“师父,大事不好,弟子方才见宝华执法带着三个弟子正往此处来,故来禀报师父。师父你快醒醒啊!”
“哼!随他来便是,急什么?”尚九精冷冷道,双臂用力一甩,郭墩向后坐在地上。
他额上不断冒出冷汗,却拿尚九精毫无办法,内心焦躁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师父,你这个模样不行,宝、宝……”
尚九精不耐烦道:“宝什么啊?”
郭墩慌忙起身,拱手急促道:“弟子参见宝华师伯!”
凌云英刚一踏进象初堂,眼前的一幕便不想再看下去,继而转身向门外望去。
宝华执法温和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郭墩,你师父究竟为何如此这般模样?”
郭墩向后望去,尚九精仰面躺在象初堂中央,坦胸露乳,衣衫不整,头发披散,凌乱的缠在一起,且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宝华师兄,宝华师兄!哈哈!”
宝华执法长袖一挥,怒斥道:“九精师弟,衣者身之章,道俗不可混杂。身为一峰之主,万宗戒律,你可还记得!此时早已日上三竿,你这衣不蔽体,究竟成何体统?”
尚九精哈哈大笑:“我以天地为家,以这茅庐为衣,谁说我不是遵守这天地之法?却是你们,又为何钻到到我这汗臭的衣服里来?”
只见宝华执法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庶子,休耽误了大事!明年可是九蒙会见,若九精师弟无意参加,师兄即刻向掌门师叔禀报!”
“宝华师兄,有话好说…”
尚九精倏地起身,转身将衣衫理好,朝长桌案走去。他从桌案上拾起一张纸,递与宝华执法,恭恭敬敬道:“有劳宝华师兄,这是明年九蒙会见报名的弟子名单。”
宝华执法接过名单,放入卓谦手中的一个红木盒中,扣锁。他无奈朝尚九精望去,长叹一声,道:“九精师弟,你门下弟子稀少,才正需更加努力,万不可辜负韶华!”
“领教,宝华师兄。”
“诶!朽木如何能雕也!”
“宝华师兄慢走。”
尚九精目送宝华执法一行四人离去后,对郭墩道:“郭墩,把你的师弟师妹们都唤来,为师有话要说。”
郭墩如梦方醒,刚才真是捏了把冷汗,他只觉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是,弟子这就去。”
万宗一派的修道选拔由来已久,但多少年选拔一次却不是个定数。有可能六年一次,也有可能六十年一次,这一切都由万宗的掌门真人而定。
可万宗的九蒙会见却是每十二年举办一次,九峰入门百年以内的弟子会聚在一起,切磋比试,排名高低。
“上一届九蒙会见,除了一阵风与小水儿没有参加,你们五人都已有些经验了。”象初堂内,弟子到齐,尚九精悠悠说道。
晨露一想到九蒙会见,激动之余还有些畏惧。每一届的九蒙会见,参与的弟子都不下百人,这百余人中高手云集,想要胜出着实不易。
尚九精见一众弟子纷纷低头,沉默不语,继续道:“郭墩,你可记得,李茂为何会来潜首峰?”
郭墩向上拱手道:“弟子记得。”
“二两山,你可记得小水儿为何会来潜首峰?”
“弟子,也记得。”
“好!你们说咱们潜首峰上最需要的是什么?”
弟子七人眼神对撞,不知如何回答。
尚九精一摊双手,大声道:“榆木脑袋,当然是人才啊!你们想想,如果咱们这再多一些师弟师妹们,你们的日常修行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
水灵烟一想,默默点头,嗯,有道理…
尚九精开怀一笑,高声道:“看,你们小师妹最小,觉悟却最高。小水儿,这重担就交于你了!”
水灵烟一时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她只不过是点了个头而已。
“一阵风,你可带你小师妹去炼器堂选一法器,以备九蒙会见。”
“弟子遵命。”
风一栚御剑载着水灵烟来到东极峰,当水灵烟再次站在观星桥上时,不免有些感概。岁月已经过去五年,东极峰上的一切看起来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一如五年前初见时。
走过观星桥,风一栚将她送到炼器堂门口,“我就到这里,你进去吧。”
炼器堂匾额高挂,气势恢宏,两扇漆黑的大铁门迎面而来,硬朗中又带有些冰冷的寒意。那寒意扑面而来,水灵烟不禁后退了两步。
她回过头张望,风一栚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风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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