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两僧辩论
“留惠师弟早上好。”小胖墩煞有介事地跟叶笺做了个合十礼。
叶笺也不含糊，双手合十：“明惠师兄早上好。”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你逗我我逗你，叶笺在寺里混了几天日子也发现了，他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个后院，一般其他和尚是不到后院来的，对他来说除了无聊倒是挺安全，不过一直让他纠结的就是要喊一个十岁多一点的小孩师兄。
在所谓宗教就是这样，先入者为兄，后入者为弟。
这几天除了每天早中晚要去伙房劈上一个小时柴火，剩下的时间就被老和尚占了，老和尚给他拿了一本薄薄的线装书，书上没名字，当时叶笺还问老和尚这书叫啥名，老和尚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著的书。差点把叶笺笑岔气，惹得老和尚追着叶笺打。
“留惠师弟，师傅给你的书你背了多少啊？”
“不会背，太难了。”叶笺苦着脸。
“我告诉师傅去。”小胖墩一叉腰，嘴一嘟就要告状。
叶笺把小和尚耳朵一扯：“敢告诉老和尚我就打你屁股。”
明惠一巴掌拍开叶笺的手，一捂屁股，扭头就跑。
“嘿，你别跑。”叶笺笑嘻嘻的跑后面追，两个人又是闹成一团。
在叶笺和明惠都不注意的一个角落里，胖大和尚和老和尚正在悄悄地看着跑闹的两个人。
“明海师兄，你看我说的怎么样，他只是个孩子而已。”老和尚指着叶笺说。
“空明，他是个杀人犯，本身就不允许进佛堂，入佛门，你到好，还亲自收为弟子。”胖和尚这回一点笑容没有，满脸严肃。
“他只是失手，他的本性还在，人性本善。”老和尚辩解。
“失手也是杀人，失手也是罪。”
“我佛慈悲，戒杀生，草木虫鱼皆为生命，每日你劈柴难道就没有想过树木有生命？”老和尚皱着脸皮说。
“我使用的都是将死之木，枯木枯枝，不能一概而论。”
“那你没人就没失足踩死过虫蚁？”
“诡辩。”胖和尚横眉怒目地低斥。
老和尚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展开了：“既然僧人都难免这些事，我佛慈悲，这个孩子送到了我眼前也必定是佛祖安排，我们收下又何妨呢？往日战时，多少手染鲜血之人佛祖不照样愿意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
哼了一声，胖和尚脸色稍有缓和。
老和尚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兄认死理，他继续说：“佛说缘，曾经我碰见师傅是缘，今天我和那孩子碰见是缘，缘起缘灭，不在你我，在天，在佛。”
指了指天，老和尚闭上了嘴，看明海的脸色。
“那警察来了怎么办？要是抓到了人，你我，整个寺院都脱不了干系。”胖和尚又发难。
“事不过三，若不搜查，我推脱三次，若搜查，我不阻拦。我们长明寺为什么从那么一件只剩下一尊佛的小庙越来越大你难道不知道吗？就一个字，恕。”老和尚苦口婆心的说。
胖和尚眉头皱了松，松了又紧，只能说一句：“行，你看着办吧。”
老和尚嘴唇抖着，想说什么。
“又想说什么？”胖和尚眼一撇，好像已经看透了老和尚。
“那什么，过几天有几个藏族的老喇嘛要来交流，你上吧，你知道的，我不行的。”老和尚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胖和尚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行！”
“嘿，要不说寺里就靠你呢，想想咱们寺，一百多号僧人，全是真正的清心寡欲，哪像有些寺庙里，白天是僧人，八点之后就回家抱孩子了。”老和尚嘚瑟。
明海也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他到现在还纳闷呢，老方丈当时怎么就把衣钵传给了最不懂佛法，最不守戒的四徒弟。
转眼又到了中午，上午和小和尚明惠打打闹闹就过去了，去厨房帮手的时候胖和尚明显对他显得淡漠了一点，搞的他心神不定。
“师弟啊，你要多吃青菜，不然怎么长高高长胖胖呢？”小胖墩把最不爱吃的大白菜夹给了叶笺。
“小胖子你又使坏。”叶笺瞪了瞪眼，他最开始还真以为这孩子关心自己呢，谁晓得这小胖子不喜欢吃白菜才往自己碗里塞。
明惠充耳不闻。
“不喜欢吃怎么还弄那么多白菜啊？”叶笺跟明惠咬耳朵。
“佛祖说不能挑食，就算吃不了也能往师弟碗里夹。”明惠脆生生的说。
叶笺一愣：“谁告诉你佛祖这么说的？”
“师傅。”
叶笺嘴角抽了抽，城里套路深，谁知道连寺庙老和尚套路也这么深。
“你丫的。”叶笺低声骂了一句。
“师弟你在说什么？”小和尚听见没听过的词赶紧好奇问。
“没事没事，我在问候师傅好呢。”叶笺胡扯。
明惠懵懂的问：“我怎么没听过？”
“家乡话懂不懂？”叶笺幽幽地说了一句，然后赶紧扒饭。
“哦，那我下次就这么问师傅好。”明惠一脸的自信满满。
叶笺差点被饭呛住，也不敢说话了，不住地把饭往嘴里赶。
回房间念经的路上叶笺忽然扭头问：“明惠啊，我记得那两天还看见有两个人住在你隔壁啊，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了？”
“他们二十岁了，不是小沙弥了，我也要吃饱饱，然后好长高，长大。”明惠正能量满满地说。
长横了，叶笺心里嘟囔了一句。
那两个人走的原因叶笺也猜到了，估计是为了保护他，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他刚来人就被送走了。
很快就到了静心殿，这里本来是用来处罚犯错的僧人的，现在倒成了叶笺的住所和小和尚背经书的地方。
“人性有善恶，善中有恶，恶中有善，不可概论，恶以礼仪束而为善，善为生活迫而为恶……”叶笺一边念着一边抄。
“留惠师弟，师傅还让你抄这个啊？”
“是啊，他自己写的，说我不会背也行，就抄一份。”叶笺心不在焉地说。
明惠停下正在看的经书，扒着叶笺的胳膊看，说：“我以前看两位师兄也抄过这本书，师傅说我还小，看不懂，长大了再看就懂了。”
“师傅是有大智慧的人，大师兄这么说的。”看叶笺不接话，小胖墩又说。
叶笺把笔一搁，不屑地说：“他？大智慧？那大师兄是走的那两个里面的？”
“不是，大师兄我就见过一次，我听人家说是他让大师兄还俗的，大师兄还俗之后就当了大官。”明惠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嗬，当了大官肯定说老和尚有大智慧喽。”叶笺没了兴趣，提起笔继续抄。
小胖墩冲叶笺扮个鬼脸，抱起一拳宽的经书走了出去。
叶笺摇头晃脑地继续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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