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血泪染锦城
沈惊枕一直在唐家堡坚守不出，他们又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唐家堡。在蜀中的拉锯战中，为了抢夺“顺丰钱庄”，唐门的人战死了大半，但沈惊枕就是不出手。这让惊双城感觉挫败无比，只要能解决掉沈惊枕，蜀中没了大脑，自然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灭掉蜀中武林。
如今，风雨楼的兄弟心早已开始躁动不安，再不采取点行动，恐怕就要空手而回了。迫不得已，惊双城不得不用人质要挟的方法逼沈惊枕现身一战。
而且那战帖上写得清楚，只要沈惊枕能胜过惊双城，风雨楼便放人，而且，自此退出蜀中。沈惊枕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哪地方不对，只是直觉上告诉自己，这是个陷阱。一旦进去，势必会万劫不复。
柳三娘看着沈惊枕的目光充满了期待，因为那些不仅是她在蜀中立足的根本，更是她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妹，她如何能撇开他们不管？
“沈先生不能去，万一有个意外，蜀中就完了。”唐帆说道。汤山也点头表示赞同。
柳三娘见众人都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心中早打定主意，向沈惊枕说道：“让我去见见惊双城吧。”柳三娘虽然在蜀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但绝对不可能是惊双城的对手。
“你去？你知道惊双城又多可怕，你去还不如我去呢。”唐帆自告奋勇的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现在唐家堡除了沈惊枕就算是他唐帆的武艺最高了。沈惊枕轻易不能离开唐家堡，所剩下的也就是他可以一试了。
“不行，谁都不能去。你们都不是惊双城的对手。”沈惊枕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马上调关墨回成都，有他在，我们胜算会大一点。”现在的沈惊枕急切地希望关墨能够回来和他并肩作战。即使关墨不是惊双城的对手，但他也有信心能赢了这一仗。
“可是，剑门那边是玄在领兵，关墨若回成都城，玄那支兵势必会尾随而来，到那时候，不仅之前的努力百搭了，甚至蜀中都要遭受到更大程度上的破坏。”玄被魂破梦从洛阳骗到剑门的事，沈惊枕早听唐帆讲过了。
此刻唐帆说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别无选择：“家园被破坏，我们还可以再重建。但人死了，我们就永远失去了。蜀中的战力已经损失得够大了，我希望再看到任何的牺牲。”
“沈先生，不舍小我，难以成大我。此时正是决战之时，切忌妇人之仁啊。”汤山小声地提醒道。
沈惊枕眉头一皱，说道：“我心中有数，诸位不用再说了，我明天便将关墨调回成都城。”
柳三娘心中千四百转，终于下了某种决定，因而向沈惊枕说道：“如此，楼里的姑娘就拜托沈先生了。”
惊双城突然下出这步棋，着实令沈惊枕吃了一惊，一时间，沈惊枕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这一难题。
莫小奴正在轻轻地揉着他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沈惊枕难得放松下来，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沈先生，不好了，三娘不见了。”韩子玉突然跑了进来，惊慌地说道。
沈惊枕猛然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韩子玉手脚并用的向他说起柳三娘今天的种种怪异之处，鲜有的指责他从来没有为她的名分考虑过。晚上的时候，韩子玉去找柳三娘，想安慰她一下，却不料，柳三娘房里早已没了她的踪影。向守卫的兄弟打听才知道，入夜不久，柳三娘便出了唐家堡了。
沈惊枕一听这情况，早把柳三娘的莽撞责备了十八遍。
“风月楼遭劫，三娘的产业去了大半，在这个成都城中，她的地位本来就不高。她甚至向我坦白过，起初接近我就是为了和韩家结盟，借以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一些。如今风月楼的人全部被扣住，三娘最后的基础也被抽掉了，这让她如何能甘心？”韩子玉像沈惊枕分析着柳三娘出走的种种心理。
“我立刻让人去把柳三娘找回来，这简直就是在胡闹。”沈惊枕的愤怒显而易见。
“我去，别人去我不放心。”韩子玉说道。
“好吧，但一定要稳妥，遇到风雨楼的人，千万不可缠战。”沈惊枕交待道。韩子玉领了沈惊枕的口令，一路快马加鞭奔出了唐家堡。
却说柳三娘自从得知楼子里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了。在缎壁堂的讨论她也一字不露的听了进去，没人愿意救她的那些姐妹。但她并不恨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别人能看着那群姐妹们在火坑里挣扎，但她不能。
柳三娘自小就是个孤儿，受得苦根本不是这些出身豪门的人能看到的。后来机缘巧合下学了一身的好武艺，并创立了风月楼，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后来风月楼竟被她越办越大，再加上她的长袖善舞，很快便在蜀中有了一席之地。
然而，就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风雨楼却来了。柳三娘不得不去解救那些跟她有着相同的悲惨命运的女孩子们。因为那是她的姐妹，是她的亲人。她不会听沈惊枕的话，让关墨回成都，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将会有更多的孩子变成孤儿，更多的好女子被糟蹋。
所以，当她在面对着魂破梦似笑非笑的双眼时，她的心中丝毫没有半分惧意。
“你要挑战惊双城？哈~果然是勇气可嘉，或许我该让你的那些属下们来看看你为了她们慷慨赴死时，她们的状态。”魂破梦一边冷笑，一边让人将楼子的那些女子们叫出来。
他曾亲眼看到那些娼妓们，为了活命什么肮脏下流的事都做的样子。他觉得让柳三娘看一看她宁愿付出性命也要去救的那些人，在面对她的付出时，会表现出什么样的样子？他想证明给柳三娘看，任何的大义，任何的感情都是虚伪而又浅薄的。
“三姐，不要应战，姐妹们都没事，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好，三姐你快回去……”当魂破梦叫来那些人后，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些娼妓们倒更像个戏子。
柳三娘看着眼前这些平时锦衣华食的姐妹们，如今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身上的衣服甚至连蔽体都嫌少。那身上的伤痕更是数不胜数。一双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姐妹们，没事的。三姐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柳三娘故作镇定地说道。
魂破梦还是似笑非笑地看戏。他想再看一会这种虚伪的，近乎无聊的感情戏。但却被惊双城打断了，因为惊双城已经决定和柳三娘进行一对一的公平之战。
天初亮，柳三娘跟惊双城的决战便已经开始了。
……
……
“三姐，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
“你快走啊，三姐，不要再跟他打了……
“三姐，快些住手啊，为了我们不值得……”
“……”
柳三娘虽然早被惊双城的奔雷掌震碎了五脏，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从血泊里爬起来，挥着无力的拳头，捶向惊双城，却被惊双城一脚踢飞。
柳三娘回过头来，看着那些被押着的姐妹，灿然一笑，自言自语道：“为了你们，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柳三娘再一次想爬起来，但唯一的一条好腿，在刚才还被惊双城踢断了。柳三娘无法，只得一点点地爬向惊双城，强撑起早已被折断的胳膊打向惊双城……
“三姐，不要再这样了。”一名风月楼的女子忽然撞上身边的巨石，血浆顿时溅了魂破梦一身。
魂破梦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是真的。但他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三姐，谢谢你……”
“三姐，地下见……”
“三姐，下辈子再作好姐妹”
“……”
越来越多的女子选择了自杀，虽然选择的方法不同，但走出的结局却是一模一样。从那些女子身上流水的鲜血，很快将魂破梦脚下的土地染红了。那一刻，天空似乎也开始变红了。
魂破梦有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平日里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现在竟然会选择如此极端而痛苦的办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转眼间，风月楼的女子全部自尽。鹅毛般的大雪倾天飘落。柳三娘终于停止了对惊双城的攻击，她在努力地爬向那群自尽地姐妹。很近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够跟她们永远在一起了。然而，就在离那些人还剩下一丈不到的距离时，柳三娘再也爬不动了。
雪下得很大，很快便将整个蜀中大地给覆盖成了一片银白世界。然而，那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却为这片白茫茫地大地添上了一抹妖艳的红。让这片大地看上去生动不少。
在这群女子旁边，还跪着一名男子，那男子将柳三娘的头颅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走吧，我们走吧，你不是向我要名分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此生此世，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
过了好久，那名男子缓缓抱起柳三娘冰冷的身体，慢慢地消失在了蜀中这片银装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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