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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姜饼人


他们的对话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打断——

        在距他们桌子不远处,一道身影被踹出老远,被踹的那人捂着腹部,蜷缩在地,连滚带爬地求饶。

        动手的是个少年,身形颀长,穿着和他们同样款式的校服,宽松的校裤裹着的笔直长腿,他将一截长袖挽过臂膀,露出里面纤瘦白皙的手腕,伫立时气质清隽,眉眼间却是一片颓唐的戾气,他凸出的骨节上蹭到了那人的血,动作嫌恶地用纸拭去血垢。

        沈思夏看到少年,心尖忽然漫上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

        沈恪言双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说:“喏,这不就是程辛年吗?”

        再次听闻这个名字,沈思夏的心脏像漏跳了半拍。

        这个张扬、不可一世的少年就是程辛年,他和以前比,真的变了很多。

        那人的脸被揍得没一处好地,眼周一圈乌青,两行鼻血触目惊心,他不停地向程辛年求饶:“程哥,我错了不敢了,别揍我了!”

        程辛年充耳不闻,整张脸覆了层冰霜,冰冷的眼神,随手抄起一盘饭盒,手悬在半空,只倚靠一边的支点,餐盘摇摇欲坠。

        程辛年睨着被揍的那人,下颚线条清晰流畅,骨感的手腕轻轻一斜,动作随意,餐盘里滚烫的蒸蛋浇满了那人的头顶,顺着他的发丝一路流淌,那人校服上都沾了蛋液,背后满是脚印,狼狈不堪。

        那人真如一条丧家之犬般。

        程辛年在五中有多能耐,他们没有领教过也听闻过。

        围观的所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没人敢上前呵斥。

        程辛年还想动手,身后有人拉住了他的肩膀:“程哥,算了吧,把事情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程辛年眼梢微挑,小幅度的弯下腰,不怒反笑,笑得瘆人:“把你发的东西删光,晚上要是那东西还在,我知道你家住哪,我来教你删。”

        “删、删我现在就删。”那人三下五除二地在手机上滑了几下,手机上全是粘稠的鸡蛋液。他将手机颤巍地亮给程辛年看:“我删光了,都删光了!”

        程辛年拍了拍他的脸,他手很冷,那人此刻只觉有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滑过他的肌理,处理完他想处理的事,就走了。

        伴随着程辛年的离开,这场闹剧总算是谢幕了。

        沈恪言说:“妹妹,你刚来我们学校,听没听过一句话,来五中读书,一别惹校长二别惹程辛年。”

        中午的那个小插曲很快就在班里传播开了,沈思夏也在议论中知晓了很多关于程辛年的事,临川五中个校园贴吧,里面所涵盖的信息大部分都来源于程辛年,程辛年绝对是五中最具话题争议的人物,有偷拍他的,有聊他八卦的,还有外校求他联系方式的

        程辛年的位置空空荡荡,他中午明明在食堂出现过,下午依旧不来上课。

        上课点名时,老师们也是心照不宣地忽略了程辛年的名字。

        快放学时,汤曦从办公室搬了一堆作业回来,她是生物课代表,数不胜数的作业本堆得比她人还高,眼看垒在一起的作业本快要掉下来,沈思夏赶忙上前替她分担了几本,她简单看了一下,各个科目的作业本都有。

        沈思夏从里面随手抽出了几本作业本,问:“这怎么还有别的作业?”

        汤曦搬的有些热,鬓边的发丝黏糊地贴在脸上,鼻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眼镜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她是高度近视,面前的视线模糊不清,她下意识搀了一下眼镜,作业本差点滑下来,气喘吁吁道:“周禾说要打扫卫生,叫我代拿一下。”

        沈思夏记得她刚刚出教室的时候周禾还在和几个女生还围在一起聊口红。

        她就是看汤曦好说话,所以理所应当地叫她帮忙。

        沈思夏是为她而感到不值:“她自己没手?”

        汤曦挤出一个笑容:“都是小事,帮个忙就帮个忙吧。”

        有滴汗流进了汤曦的眼睛里,涩得她难以睁眼,她抬手拭去,说:“对了思夏,班主任说你的转学同意书上漏敲了一个校长室的公章,让你拿着去找校长补敲一个。”

        作业本里夹了一张纸,是沈思夏的转学同意书,汤曦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上。

        沈思夏很快出发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室在另外一幢教学楼的顶层,要经过一条小径,种满了桂花树。

        现在是初秋,金桂飘香,这里的桂花林开的最好,方圆十里的空气都是甜腻腻的,谁站在桂花林下面,风轻轻一吹,淡黄色的小花落了满头。

        校长室的门是花梨木制的,对外隔音很好,接近放学的时间,汤曦不确定校长还在不在,她屈指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出闷闷的声音:“请进。”

        沈思夏拧动门把手,进屋后顺势将背后的门带上。

        校长室的环境是一等一的好,偌大的槐树盆栽摆在进门的地方,办公桌后是将近一米长的鱼缸,放眼望去,里面养着很多连水族馆都不一定有的的热带鱼,就连平时办公用的长桌都是用珍贵的檀木制的。

        校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瘦瘦高高的身材,将自己的衣着打理得一丝不苟。

        沈思夏态度谦逊有礼,说话深浅得宜:“李校长,我这份转学通知书上缺了学校的公章,需要您重新敲一个。”

        李校长应了声,接过沈思夏的转学通知书,对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你先等等。”

        沈思夏这才察觉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她转过头,一双生冷的眼睛正盯着她,眸光幽深,眉骨轮廓明显,五官立体深邃,眼皮耷拉起时透出厌世的散漫,和中午看到的那种眼神一模一样。

        程辛年竟然在这里。

        沈思夏的视线和他在空气中交汇,看见她时,程辛年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时过境迁,短短几次交涉,他怎会还记得她?

        虽说如此,沈思夏心中仍是止不住的失望。

        沈思夏猝然移开视线,校长这时恰好找到了公章,沾上红色的印泥,在转学同意书上敲章。

        “给。”校长将那张纸重新还给沈思夏。

        沈思夏接过纸,隐隐感觉她右侧的脖颈在被一束光灼烧。

        校长对所有转学生的一套说辞:“你刚来五中,得赶紧适应我们学校的环境,我们这里的教学进度比棉城快,你私下自己努努力,跟上大家,别落后了。”

        沈思夏点了点头:“知道了,李校长。”

        敲完章,李校长又叮嘱了沈思夏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打发她走了。

        他后面还有事没处理完,沈思夏进来的时候洞察到李校长脸色不太好,联想到程辛年在这儿,八成是跟中午打架那件事有关。

        沈思夏离开校长室,轻轻合上门,那束刺目的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她的直觉不会出错,从进门到她离开,程辛年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她吁了口气,摁了楼层的电梯,重新翻看了一遍她的转学通知书,轻如鸿毛的纸张却承载了沉甸甸的未来。

        楼层亮了,沈思夏走进电梯,摁了底楼的按键,又连贯地摁了关门键。

        正当门快合上时,身后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手蓦然伸入,扒住了电梯门的两侧,不锈钢的电梯门发出巨大声响,因感知有物体进入,电梯门又缓缓打开,沈思夏被吓了一跳。

        那双熟悉而冷感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门向两侧打开,程辛年正伫立在电梯门口,淡漠地看了沈思夏一眼,一言不发地进入电梯。

        校长支开她不就是为了和程辛年谈话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思夏带着满腹狐疑,电梯门合上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声音静谧,没有人率先打破这层易碎的寂静,直到电梯传来冰冷的电子音:“请按要去的楼层。”

        程辛年没动也没发声,沈思夏就这么梗着脖子问:“同学,你去哪一层?”

        这栋楼一共十二层,现在他们在顶楼。

        程辛年本来斜靠着扶手,头顶的光勾勒出他半侧清晰的下颌线条,他闻声散漫地掀起眼皮,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底楼。”

        沈思夏站在靠近按钮的扶手边,程辛年则站在她的身后,离她有一段的距离。

        同处一片空间下,有程辛年在的地方,连空气都变稀薄了。

        电梯降到八楼门开了,现在是下班高峰,进来了成群结队的老师,有说有笑的。

        电梯快要超载了,沈思夏被逼到退无可退,电梯口又塞进一个老师,所有人集体往后退,沈思夏被挤了一下,踉跄着往后,和身后的程辛年撞在了一起。

        虽说已经入秋了,但这两天是秋老虎,闷热的难受,大家都还在穿短袖,沈思夏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少年

        沈思夏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寡淡的雏菊香。

        是那种雨后置身在一片松木林里,受松木庇护的小雏菊。

        沈思夏顿时触电了般,却动弹不得,她像被雏菊簇拥。

        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硌到了她的脊背,程辛年攥拳,曲起的骨节抵住了她的背脊,和她隔开了一拳的距离。

        电梯一层层的停靠,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都认识,因为电梯满载,互相打趣了几句又合上了。

        沈思夏只觉得这短短几分钟度秒如年。

        降到底楼,电梯里的人蜂拥而出。

        程辛年的手收了回来,冷淡的面孔依旧冷淡,他困恹恹地看了沈思夏一眼,气定神闲地朝教学楼外走去。

        沈思夏跟在他身后。

        他走的是沈思夏来时的桂花小径,交杂相错的枝叶将撒向大地的阳光分离成绰绰影影的光点,投映在程辛年劲瘦而挺拔的脊背上。

        他以前走路都是低着头的,言谈举止都充满着不自信,近乎将卑微刻在了骨子里。

        他真的变了许多。

        程辛年真的不记得她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她从来没有向他真正介绍过自己。

        不知哪来的勇气,沈思夏喊出了他的名字:“程辛年!”

        她的心跳得很快,当时的思绪已经紊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程辛年,可能是想最后再确认一次,他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程辛年的动作一滞,转过身,望向她,风一吹,桂花树被吹动,桂花漫天飘零,芬芳十里。

        他就站在桂花树下,问:“有事儿吗?”

        沈思夏脑海里一片空白,踌躇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睹到他墨发上的小黄花,脱口而出:“你头上都是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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