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一
成绩一出来，班主任便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她们三班平均成绩是全年级第一不说，年级第一、第二又都在三班。
早会上，班主任对林琳同学、郑诗庭同学都进行了大力褒奖。
同样高兴的，还有叔叔婶婶。
他们一直担心一美从蔚县来到林城第一中学，一所校如其名，确实是林城第一的中学，成绩会被大家刷下去。
没想到这么争气，遇强则强，考了一个年级第二？
她们养书庭15有余，却从不知孩子考前三是什么感觉，如今见一美考了个第二回来，又是激动，又是新奇。
叔叔说：“一美啊，期末再考个第一第二的，叔叔婶子一定抢着去给你开家长会！”
书庭这一次也考得好，一直在年级前150徘徊的她，破天荒地考了一个63名。
拿到成绩单，书庭几乎是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回了家，向爸爸妈妈炫耀，求夸奖，求奖励。
只是一听妹妹考了第二，便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好在郑爸爸、郑妈妈没有添油加醋，补上一句“你看妹妹考了第二，你只有六十三”一类的话。
他们知道这样的话，非但不会激励女儿，反而会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
书庭别扭了一会儿，但还是想开了。
她和妹妹又不在一个年级，没有可比性，并且爸爸妈妈说过了，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
她之前一直年级150多，现在一下冲到63名，她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书庭起哄：“爸爸妈妈，你看我和一美都考得这么这么这么好！你们是不是该放放血，奖励奖励我们啊？”
爸爸大方地说：“必须奖励！必须给一个大大的奖励！”
书庭提议说：“给一美买手机吧，我看她们同学，人手一个手机。”
郑妈妈说：“是不是啊！你看看我，都没想到，初中了，是该买手机了。”
郑爸爸也说：“买，必须买。不过一美啊，你可别跟你姐似的，一有手机，乐得找不着北了，天天抱着手机，晚上都不睡觉！”
郑一美用力点点头。
她一个用惯了智能手机的人，现在这只有打电话、发短信功能，加一些“贪吃蛇”、“扫雷”一类单机小游戏的手机，有什么可玩的，只是联系人方便一些罢了。
婶子也说：“一美懂事，自己有分寸的。”
周末，婶婶带书庭、一美买手机去了，而叔叔只是往沙发上一躺：“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婶子在门口看着他：“一起去呗！出门散散步，看把你懒的，吃完饭就往那儿一躺。”
叔叔只是顽固地说：“不去。”
婶子看着他：“你自己不去，你也得开车送我们啊。”
叔叔懒懒地说：“自己打车去呗。”
书庭叉着腰看着爸爸，字正腔圆地说：“爸！你信不信一下楼，我妈就带我们挤公交去了！”
郑爸爸便说：“大宝啊，从我皮夹拿五十块钱，要挤公交，让你妈自己挤去，你带一美打车过去。”
书庭瞬间倒戈，站到爸爸一边：“那爸爸，我妈要是想跟我们一起打车，那我要不要放她上来呀？”
听到这里，婶子忍不住笑地瞪了女儿一眼。
爸爸想了想，便大方地说：“那就放上来吧！要不到了商场，公交那么墨迹，你们还得等你妈呢。”
“行！”说着，书庭脱了鞋，跑进去，从爸爸外套口袋拿出皮夹，抽出一张一百，又跑去穿鞋。
爸爸躺在沙发上，不放心地抬起头，问了一句：“大宝啊，你拿了多少啊？”
书庭说：“五十啊。”
爸爸这才放心躺了回去：“那就好，剩下的钱，你跟一美买点吃的。”
“嗯！”
到了商场，婶子在一排排手机间掠过，说：“要买就买一个好点儿的，抗用。”说着，一直力荐诺基亚。
只是在书庭的强烈反对下，一美最后挑了一部OPPO的白色滑盖手机。
手机通体晶莹，一开机，便是熟悉的开机音乐，《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这两年，一开电视，全是空气女神宋慧乔的OPPO手机广告。
在《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的背景音乐下，宋慧乔在草丛中一边蹦跳，一边转圈圈。
她把那只有三分之一大的手机捏在手里，真是有够可爱。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改革开放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每天在餐桌上学习，翻厚厚的英汉词典查单词，用滑盖手机，刷中华牙膏，涂强生雪花膏…
这一年，市中心的华茂广场刚刚落成，买完手机，婶子便带她们一起去买衣服。
婶子一直主张，学生时代不需要打扮，只要穿得整洁、干净即可。
并且学校天天要穿校服，于是，婶子也不给书庭买太多漂亮衣服，都是一些简单的T桖、衬衫、毛衣。
只是夏天有一两条漂亮裙子，冬天有几个好看的大衣，以备暑假旅游、春节见亲戚之用而已。
婶子也不买贵的衣服，只要质地好一些即可。
后来，在淘宝开始盛行的年代，婶子也常常在网上给姐妹二人淘衣服。
单位闲，她每天看看淘宝，货比三家，贵的也买，便宜的，像四五十的T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会买。
反正小孩子，一件衣服穿一两年便不穿了，不像婶子自己，买一件三两千的大衣，能穿上七八年。
他们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一直厉行节俭。
后来，林城一天天发展起来，房租、商铺租金一天天高起来，叔叔又升到副总裁，生活水平才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到了大学，“女孩一定要富养”的说法开始盛行，大学同学都说，书庭身上有一种富养的气质。
但小时候，家里对她只是精神上的富养。
家庭幸福、家教良好，学了钢琴，又受知识分子姥爷的影响，从小看了很多古今中外的名著…
后来，家里经济状况一天天好起来，物质上才慢慢跟了上去。
到了商场，书庭拉一美走进小熊专卖店，看中了一件连衣裙，便把手机递给一美，走进试衣间去试。
正在这时，书庭的手机在一美手心“嗡—嗡—”震动起来。
是一条短信，来信人没有署名，只有电话号，135 **** ***，这个一美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号码，她倒背如流，却从未拨出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在后来，微信普及的年代，她总是一遍一遍地在微信搜这个号码，翻看他只有三条的朋友圈。
周之凡，她暗恋了六年的周之凡，那么优秀的周之凡，属于姐姐的周之凡…
正在这时，书庭换上裙子走了出来。
那是两件套的一身裙子，白衬衫加一条藏蓝色无袖连衣裙，衬衫脖子是小立领的，带简单的花边，并用一条细细的藏蓝色丝带，绑成一个松松的蝴蝶结。
中学时，书庭并不瘦，脸圆圆的，身上也肉肉的。但也不算胖，并且通体雪白，穿上这样一条裙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裙子到膝盖处，露出她一对肉肉、却不粗的小腿，脚上穿了一双匡威的白色帆布鞋。
婶子看了，不禁眼前一亮！
虽然这么一条裙子，已经值一美一部手机的钱，但看书庭穿着这么好看，且说好了期中考得好，要奖励，于是最终决定买下来。
书庭一出来，一美便把手机还给书庭，说：“来短信了。”
书庭查看手机，然后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绽出一个如花笑靥。
是周之凡问：“你在干什么呢？”
书庭依旧穿着那条裙子，不顾妈妈和妹妹，一边慢慢走出店面，一边回复短信：“我在逛街。”
周之凡问：“我在奶茶店，要不要过来？”
书庭兴奋得不知所以，回头一看，妈妈正在收银台买单，便跑过去迫不及待地说：“妈，我同学约我，你跟一美继续逛吧。”说着，就要奔出去。
“喂！商标！”说着，婶子借来一把剪刀，帮她把商标剪下去。
书庭一直蓄势待发，婶子一剪完商标，便飞出去了。
“这孩子！”说着，婶子把一美拉过来，“走，咱们再逛逛，咱买一个更漂亮的，气死你姐，叫她心急！”
婶子带一美逛了一圈，却发现那是最好看的一条，婶子便要一美也试试。
一美犹犹豫豫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无法面对当自己与姐姐穿上一模一样的裙子时，那种□□裸的对比。
即便如今，她比姐姐高一点，还比姐姐瘦…
一美拿上裙子走进试衣间，试穿了一下，不算难看，却也不算惊艳。
一美黑黑瘦瘦的，且身上缺乏一种气质，又穿了一个与裙子并不搭的红色球鞋，在姐姐的比较下，怎么看怎么难看。
一美照了一眼试衣间内的全身镜，实在没有勇气走出试衣间，便把裙子脱下，换上原来的T桖、短裤。
身上出了一些汗，T桖汗津津的，于是在空调的作用下，穿上去一阵冰凉。
只是换回那一身土气的衣服，一美才感到有些自在。
见一美拿着裙子走出来，婶子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尺寸不合适？”
一美只是说：“没有啦，我不喜欢穿裙子…”
婶子笑着说：“你姐小时候也不喜欢，只是谁不希望自己女儿打扮得淑女一点儿，那时候，我怎么劝她都不听，现在长大了，爱美了，都不用我劝，自己主动就要穿裙子了！”
一美只是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眉眼间，总是流露一丝无法掩盖的伤心。
婶子察觉到了，虽不知是为什么，但还是说：“不喜欢就不穿了。”说着，一只手在一排格子衬衫间游走，见一个藏蓝色衬衫十分不错，便问一美，“这件怎么样？”
一美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挺好看的。”
“那去试试。”说着，婶子把衬衫递给一美。
一美走进去试了，尺寸、样式都十分适宜，只是价格偏贵了一些，要四百多。
毕竟是在八年前，家里条件不算阔绰，她在犹豫要不要换回来…
正在这时，婶子在外面说：“一美啊，出来给我看看，我给你出出主意。”
一美这才走了出去。
婶子看了，觉得十分满意，便走去付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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