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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百密一疏


  荆湘一带山高坡陡,潮湿多雨,古来就是三苗聚集之地。

  苗人因砖屋底层地气太重,不宜起居,因此大多住的是“吊脚楼”。这些竹楼都依山傍水而建,分两层或三层,鳞次栉比,层叠而上。

  尤其寨子西南角,有一幢竹楼格外醒目,四排三间飞檐翘角,远远高过其他竹楼。梁御风猜想那多半就是苗巫的住所了。

  两人一路走进寨子,想找人打听。来来往往都是苗女,身着五彩衣,头戴亮银饰,却赤着脚。两人还来不及非礼勿视地避开,那些苗女见了他们,却纷纷脸露异色,掉头就走。

  好容易看到个匆匆经过的青年男子,石桐宇赶紧把他拦下,正正经经地拱手施礼:“这位兄弟有礼了!我们是途径这里的旅人,有事来向仡莱家的阿普老司求助。”

  原来,苗族赶尸术传说起源于蚩尤。最先是由阿普蚩尤和阿普军师联手作法,是阿普军师所“司”法术让战死沙场的尸体回归故里。所以苗寨里还保留着把巫师尊称为“阿普老司”的习俗。

  那苗族青年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含糊,张口就吐出一串鸟语:“%*@$%@#^%*&@#@$%^&?”

  石桐宇:“……”

  梁御风:“……”这叽里哇啦的苗话,说啥呢?

  三人大眼瞪小眼,鸡同鸭讲谁都听不懂。

  这就非常尴尬了。

  僵持一阵,两人没奈何,只得胡乱作个礼算是道谢,放人家走开,认准西南角那幢竹楼走过去。

  整幢竹楼共分三层,一般苗寨人家是把底层拿来堆放杂物和圈养牲畜的,中层住人,顶层则储谷。

  这家的底层倒没养什么牲畜,却大大小小堆了无数陶罐土坛。住人的一层,旁边有木梯,三面有悬空走廊,还装有木质曲栏,民间称为“美人靠”。楼前屋后是成片的凤尾竹,清风徐过,竹叶沙沙作响。

  石桐宇不愿失礼,到楼下就止住脚步,提声问道:“有人在家吗?”连问几遍,没人应声。

  梁御风笑看他装模作样,叹道:“哥哥,还是直接进去吧?”

  石桐宇无奈,只得随他。

  两人走进竹楼,只见桌椅几榻都是竹制,朴素天然,墙上却悬着一幅色彩艳丽的刺绣织锦图,格格不入。

  再仔细一看,上面绣的图案更吓人,竟是栩栩如生的毒虫!毒蛇、蝎子、蜈蚣、黄蜂,足足上百种,看久了还会头晕目眩。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应是没找错地方了。

  传说中制造毒蛊的方法,就是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等放进同一器皿内,让它们自相残杀,能活到最后的那一只,就是蛊。

  苗人并不是个个都会养蛊,那纯属谣传。

  普通苗家照样谈蛊色变,尤其在婚姻上最忌讳。儿女要结亲的话,双方父母都要暗地里“清针线”,即查看对方的家庭和亲戚干净不干净,有没有蛊。

  可这家主人竟然敢以百蛊刺绣图为挂饰,只能是巫师出身。

  梁御风眯了眯眼,又绕进卧室,里面更是空荡,一点家具陈设都没有,架木为床,垫草作席。他皱起鼻子轻嗅,仿佛隐约还能嗅到空气中极轻极淡的袅袅药香。

  这香味……有些熟悉啊……

  外边,石桐宇抬手在堂屋里的桌几上轻轻一抹,指尖染了一层薄灰,看来至少已经好几天没打扫过。

  他沉吟道:“这是积灰……这么说,主人家真的早就离开了。”他抬头望向梁御风,“你怎么看?” 

  梁御风笑而不语,又绕到侧厢。

  苗寨民居少不了青石火塘,煮饭烧菜,饮酒放歌,都是围着火塘来进行。哪怕苗巫也不例外。果然这厢房一侧堆满了柴火,中间筑有火塘,立有生铁铸的架子。

  梁少爷抬头一望,见火塘上悬有吊杆,还挂着不少熏黑的腊肉。

  石桐宇站在厢房门口,皱眉道:“这家主人应是仓促离开的,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难道真是家人出事,连夜迁走,我们来得这么不巧?”

  他见梁御风半天不动,以为有异,忍不住问:“你有何发现?”

  梁御风忽然跃起,伸手摘下一挂腊肉。

  石桐宇:“……”

  他万万没想到,目瞪口呆。

  这时就见梁少爷摇头晃脑道:“东坡居士曾云,‘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这家主人不但居有竹,更难得的是食也有肉。真是既风雅又懂得享受啊!”

  他拎着那挂腊肉回过头,翘起嘴角笑得像个偷了鸡的小狐狸。

  “在不在也罢。听说苗家的果木熏腊肉乃是一绝,哇,好香啊!”他作了个细嗅气味的夸张姿势,似笑非笑,“哥哥,托你的福,我也有口福喽!”

  石桐宇:“……”

  他听懂了梁少爷的暗示,脸色难看。

  梁御风走过来,熟络地拍拍他的肩膀:“总不能大老远白跑一趟吧?哥哥放心,回去让店小二做熟了,我分你一半啊。”

  石桐宇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那挂腊肉,恨不能拔剑砍去,好叫这世上少几个偷鸡摸狗、厚颜无耻的恶徒!

  俗话说得好,偷来的果子吃得香。

  回去客栈,梁少爷忙不迭吩咐店小二将腊肉拿去厨房料理了。

  烤得焦黄的馒头,夹上切得比纸更薄的腊肉片,热气袅袅,隐约还有果木枝烧灼的焦香。

  咬上一大口,腊肉片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混合着果香的油脂在口中化开,香喷喷,美滋滋。

  梁少爷感觉整个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得意地眯起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石桐宇百密一疏,疏忽了那屋子里残存的气味。想必是久居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

  但他可不一样。

  换了这具新壳子身上的气味,他怎么会分辨不出?

  所以,石桐宇本人应该在那苗寨小楼待过很久,才会连体味都染上药香。

  这么多的蛛丝马迹,再要说这身魂互换只是巧合,谁信呐?!

  只不过,那天他去洞庭湖边的小酒肆完全是临时起意,石桐宇为什么能那么快找到他,还是让他大惑不解。

  客栈的桌子并不大,石桐宇就坐在他对面,把他吃得嘴角流油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放在桌下的双手,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骨头关节捏得“嘎巴嘎巴”响。

  梁少爷在心底轻数“一、二、三”,看他能忍到几时。

  不料石桐宇忍了又忍,竟真忍住了没有暴起发难。反倒清咳一声,心平气和地问道:“梁公子,不知你可通晓丹青之术?”

  梁少爷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笑嘻嘻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哥哥干嘛这么见外?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石桐宇冷脸看着他,不说话。

  梁御风眨眨眼,见好就收:“好吧,关于这丹青绘画嘛,哥哥可是问对人了。我曾于此道下过苦功,工笔花鸟泼墨山水均有涉猎。”

  石桐宇缓缓道:“既然如此,你那位故人不知名姓,也不知从何找起。你不如为他画一幅肖像,我们也好对照着寻人。如此,才好寻回定魂珠。”

  梁御风一怔:“画像?”随即欣然答道,“好啊。”

  兜了这么大圈子,石桐宇终于妥协,等于默认了自己是为定魂珠而来。

  梁少爷洒然一笑,意味深长:“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用不着搞得那么复杂。哥哥你想要定魂珠,兜那么多圈子干嘛?早承认不就完了?”

  石桐宇:“……”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够了。

  ——定魂珠,他当然是为了定魂珠而来!

  珍奇神异,举世无双,合欢岛镇岛之宝。

  沧浪海合欢岛主号称邪派第一高手,已踏入宗师级境界,修为甚至可以和世外五绝比肩。

  换了寻常时候,谁敢和这位大宗师作对?到合欢岛上去抢他的定魂珠?万万不可能!

  他虽然已经走投无路,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

  谁知,沧浪少主梁御风恰在此时来到了中原,还来了荆湘之地!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石桐宇终于决定出手。

  这位恶人榜的新晋榜首,实在是太年轻了。无论是境界还是江湖阅历,都还不能与其父相提并论……

  想拿到定魂珠,这已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过梁少爷狂当然有狂的本钱,他武功之高,年轻一辈中仍是无人可以匹敌。哪怕是世外五绝的亲传弟子,都不敢轻言必胜。

  既然不可力敌,那就只有智取。

  在洞庭湖畔请动麻衣瑶族长盘阴相助,设下祝由阵法,看准时机,请君入瓮!

  利用梁少爷的轻敌之心,他终于使得两人身魂互换,将局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接下来,想真正拿到定魂珠,就需要几分运气了。

  最好是定魂珠就在梁少爷身上,他轻轻松松宝珠到手。

  怕只怕这种级数的宝贝没人会随身带着乱跑,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沧浪海合欢岛上。

  合欢岛堪称龙潭虎穴,外人绝难潜入。所以,他打算装傻充愣扮无辜,等梁少爷自己主动带他回岛,向父亲求取宝珠。

  ——只要能亲眼见到定魂珠,换魂归体时状况复杂,他又是出其不意,能动手脚的机会就太多了!

  因此他决不能露出马脚,让梁少爷发现他才是换魂的始作俑者……

  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还是出意外了!

  定魂珠确实不在梁御风本人身上,可是居然也不在合欢岛上?三年前便已经流落中原?

  石桐宇那叫一个纠结啊。

  梁少爷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这货是不是已经看破了他的目的,干脆在装疯卖傻?

  不得已,他带着梁少爷前往苗寨,佯装与阴麻衣见面不识,倒要看看此人能否识破。

  要知道阴麻衣凶名赫赫,身兼麻衣瑶族长和赶尸门门主两重身份,在中原也是家喻户晓。可梁少爷完全不认识,连苗话都听不懂几句!

  石桐宇刚松了口气,就因为身染药香这种小破绽,在梁少爷眼皮子底下露了马脚。

  百密一疏,抵赖也没用了。

  他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下去,只能对梁少爷来了个默认。

  一切只能等他们先找到定魂珠再说。

  是他小看了梁御风,沧浪少主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轻狂无赖的外表下,智珠在握。

  劣势局面还能逼得他让步,绝了!

  他虽然仗着布局占了先手优势,想要顺利拿到定魂珠,也绝不能再次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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