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5.31
杜芷瞧着倒是觉得新奇，但葛宏峰和方衡一听则如掉进了冰窟，毛骨悚然。
葛宏峰面色灰白，两腿发软，趴在杜芷耳边战战兢兢：“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短短一句话拆开几部分说。
杜芷没回答，只是问了其他的问题：“请问您的妻子和孩子们呢？”
葛宏峰脸耷拉下来：“孩子们陪着她妈在医院。”
“哦，知道了。”杜芷用眼神对客厅进行着地毯式扫荡。
葛宏峰把近期所遇到的事情全盘托出：“这幢别墅是别人转让给我的，因为环境不错而且之前的主人没怎么住过，所以我们稍微装修了一下就于去年底入住了。”他的背更加佝偻：“但住进来没多久，我的小女儿总说梦里有一个人戴着口罩拿着刀，追着她跑。我本来也没怎么当回事，但我妻子身体每况愈下，却怎么也查不出问题，所以……”
葛宏峰没把话说完，杜芷已经了解了十之八九，但她不敢把话说死，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她转头冲二人吩咐着：“我不一定能解决得了这件事，先试试，你们先去外面的车里等我。”
两人也不客气，杜芷话音刚落就脚底生风，跑了。
杜芷回身想关门，略加思考给自己留了个门缝。
她把衣袖往下揪了揪，在沙发上找了个空隙坐下。
其实她之前说的热闹还真没说错，客厅里虽说没什么人，但满满的都是鬼，有来回跑动玩闹的，还有挂在吊灯上思考人生的，还有不少坐在沙发上聊天的。
杜芷侧过耳朵认真听，左边的两位大妈在讲这两天的猪肉又涨价了，右边戴眼镜的中年大叔腆着肚子和周围人科普地府新政策。
唯一理会她的可能就是在吊灯上挂着的少女了，她正低头端详着杜芷。
杜芷抬头看了一眼她耷拉下的长舌头，默默地移开了眼。
杜芷清清嗓子，加入了左边大妈的聊天中：“大妈，猪肉的价格涨了，但羊肉的价格貌似降了呢。”她已经很久没买过菜了，只能瞎诌。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鬼齐齐地看向她，有的甚至迅速围了上来，被她搭讪的大妈两个眼睛快要瞪了出来：“哟，小姑娘，你能看得到我？”
刚刚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一时没留心出现了个大活人。
杜芷被众鬼盯得发窘，脸都胀红了，硬着头皮回答：“嗯，能看到。”
大妈用手去摸杜芷的胳膊，刚碰到就收了回来，大大咧咧地问：“小姑娘，你是刚死的吧？你看我还能摸到你，就是有点儿烫。”
杜芷尴尬地呵呵一声，众鬼见状，一窝蜂散开了。
她刚松口气，就见另一个大妈蹭地一下起身坐到了自己的右边，把那个戴眼镜的大叔挤得在沙发上蹦了两下。
杜芷低头咬唇，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刚刚没认真看，杜芷现在才注意到，不同于刚刚那个主动触碰她的大妈，这个灵活无比的女人左脸有个碗大的洞，血肉模糊，唯一的一只眼睛半开着，打量着杜芷。
杜芷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身体也朝后倾斜着。
那女人见杜芷的模样，捂着嘴发出桀桀的笑声，歪着头问杜芷：“大妹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杜芷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拼命摇头。
右边那个大妈见此也笑了，向杜芷解释道：“别理这个促狭鬼，她是出车祸死的，看起来不大齐整。”
杜芷见过的鬼除了公园那次不算特别多，但大多是正常死亡，除了脸色，其他的和一般人模样无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种面目难辨的样子。
那女人敛了笑，叹了口气，发灰的眼珠子失神地盯着窗外。
大妈见此，凑在杜芷耳边，冷冷地吹着风：“她儿子儿媳孝顺，挣了钱就带她到城里住，就在这附近，结果还没怎么享福，就出车祸死了，连即将出生的孙女都没能看一眼。”
杜芷被冷得一个激灵，向女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她转头看向大妈和善的脸，疑惑道：“那为什么现在不去看一眼？”
大妈努努嘴：“小孩子身体弱，她不敢靠近，也勒令这里面的其他人也不许去。”
大妈大概还没适应身份，在她眼里的都是人。
杜芷正犹豫怎么打开话匣子，趁机接道：“那大家都待在这儿，不会影响住在这里的人么？”
原主因为体质特殊，倒一直没忧虑过这个问题。
大妈摆手：“我们可不敢，就是这儿挺舒服的，所以大家过来排队等着投胎。”
挺舒服的，那就可能是风水问题了，但她也不敢确定。
“那为什么我听说，这儿的主人身体不大好？”
杜芷注意到她偷偷瞄了一眼后方的楼梯，降低了说话音量：“我们这些等投胎的鬼能有多大影响啊，还不是因为楼上那位。”
杜芷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也小声说话：“您说的那位是谁啊？”
大妈一脸骄傲，声音都高兴地岔了音：“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知道这事的人呢。”
杜芷心里挂了无数个感叹号，还是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等她继续说。
“住在上面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死了好几年了，因为是被人杀死的，所以僵持着不肯投胎，那怨气大得哟。”大妈咂咂嘴：“你不看我们都在楼下待着么。”
杜芷心里已经有了数，眼睛溜溜地转着，扫了一眼还在望向窗外的女人，继续问：“那凶手是没被逮到，所以她心有不甘？”
“别说凶手，她的尸体还在这院子里埋着呢！”
死了好几年了，还在院子里，杜芷被大妈的话吓得头发直竖，额头冰凉。
——
杜芷两腿发软地走出门，耳后还是嘈杂的说话声，眼前是宽阔大气的庭院，可杜芷迈不出去一步，毕竟她还不知道那具可怜的女尸埋在哪里。
方衡和葛宏峰见杜芷出了门便一直傻站着，目光在庭院的各处逡睃着，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下了车。
杜芷用眼瞟到两人走了过来，抬抬手示意两人不动，自己则是踮起脚尖蹦跳着小跑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两人就见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葛宏峰，叹道：“运气这么差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葛宏峰一头雾水，方衡则是了悟地拍拍好友的胸脯：“既然大师这么说了，肯定是找到问题所在了。”
杜芷嘴角抿出一个笑涡来，听到肯定的话自然开心。
“问题是找到了，但我不能解决根源。”杜芷实话实说。
这么多鬼怪在这儿定居，主要原因还是房屋风水有问题吧，她对这方面确实一窍不通。
葛宏峰倒是不在意：“您能帮我找到问题已经是帮了大忙。”
杜芷指了指车：“有点儿冷，咱们上车再聊。”
现在正是下午三点多，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方衡两人看了一眼把羽绒服拉紧的杜芷，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杜芷突然转过身来，吓了两人一跳：“葛先生，您之前请过风水先生么？”
“请过，他们都说风水挺好，没什么问题。”
三人上了车，方衡很有眼色地将车里的暖气打开。
杜芷整个人都陷在了宽松的衣服里，衬得她愈加小巧。
刚刚在屋里，热情的大妈一个劲儿地要和她说悄悄话，杜芷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等她缓过来，葛宏峰已经等得是眉头紧蹙，心焦不已。
杜芷才想起来自己竟一直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开口：“葛先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葛宏峰的手抖了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您的院子里似乎埋着一具女尸。”杜芷看葛方二人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动，扯了扯嘴角继续说：“还有您请的风水先生是不是个骗子啊，我看您这里挺招鬼的。”
杜芷正疑惑两人怎么没什么反应，方衡就大喊一声抓紧了葛宏峰的胳膊，身子哆哆嗦嗦地埋头在葛宏峰背后。葛宏峰相对镇定一点，但也是嘴唇发白，两股战战。
杜芷：……
没有对比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勇敢。
“您，怕鬼么？”
方衡语带颤音地回答：“不怕，但我觉得尸体是不是就在我脚下。”说着还抬起了脚。
杜芷内心无语，但也跟着偷偷地抬起了脚。
葛宏峰镇定下来，问杜芷：“那您看，怎么解决，报警么？”
杜芷也没了办法，不知道女尸的具体方位，总不能让警察翻遍整个院子吧，看来她还是要去见一见那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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