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06.01
这一回杜芷不敢直接行动，而是打电话给覃一二，可惜几个电话都没能接通。
她认识的人不外乎那几个，所以章易成功从她的脑海中脱颖而出，成为她的合作对象，大多鬼怪都不太敢靠近章易，想来这个女鬼也不是个例外。
杜芷稍加思索一下，就拍了拍葛宏峰的肩，为他们壮壮胆：“现在报警也不大现实，今天周四，等到后天我会带个人再来一趟，到时候再说好么？”
“那这儿还能住人么？”葛宏峰很是犹疑。
“如果是近期，我建议你们在解决掉这事之前搬出去，至于以后么，”杜芷摸摸下巴：“找个靠谱点儿的风水先生，这事应该就算彻底完了。”她把靠谱两个字加了重音。
葛宏峰垂下头，咬牙下了决心：“听您的。”
方衡早就恨不得离了这地儿，可是两条腿哆哆嗦嗦实在不受自己控制，葛宏峰咬牙下车替他，他则在车里弯腰一步跨到了副驾驶。
杜芷瞧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方衡一直惦记着来的时候曾看到过警戒线，出了庭院就打起精神注意路边，等到出现时忙指给杜芷看。
那恰是一片茂密的人造树林，可惜正值冬日，所有的树看起来光秃秃的，隔着老远还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因为周围住户不多，警戒线也是颇为随意地安置着，大多人都围在中间忙碌，应该已是结尾工作，陆续有人上了警车。
车开得快，景色也是一晃而过，杜芷也就没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事。
她把目光转向正前方，保持着乖巧的坐姿。
树林里，韩平对着眼前的尸体长吁短叹，被曲家鹏一个眼神就吓得安静下来。
这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女尸，颜面肿胀，眼球突出，身体膨胀巨大，呈现出腐败巨人观的现象，从表面看不出她的样貌。
曲家鹏低头在纸上划了几笔，向同行的刑侦队员嘱咐：“尸体死亡时间约14天左右，身高大约167，年龄差不多是在23到27岁之间。你们先在这个范围内寻找尸源。”
说完他又招呼韩平：“物证提取完毕，剩下的等尸体抬回去再说吧。”
——
周六与女鬼的会面颇为顺利，直到在回程的路上杜芷都没反应过来。
在前往别墅之前，杜芷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根据她读过的灵异小说，这种死于他杀阴魂不散的女鬼应该是身着红裙，有着极其苍白的皮肤和血红的嘴唇，眼睛幽幽发光，伸出的手有着一尺多长的红指甲，她常常会倒挂在门口从猫眼里直视你的眼睛。
可是现实与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那女鬼穿着半袖短裤，扎着高马尾，趴在窗台上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见他们把门打开，也只是侧身看了一眼，便继续失声悲号。
杜芷那天在一楼客厅里没能听到这痛哭声，一时也是目瞪口呆。
是先安慰她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她本来有些犹豫，但女鬼在听她讲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飞速奔到她面前，隔着巨人般的章易要拉她的袖子，口中连连喊着恩人。
那幽怨的声音让杜芷觉得她下一刻就要以身相许。
女鬼说她叫江愿愿，是个孤儿，看着自己的埋尸地已有近三年，心里暗恨杀死自己的那个人，却无能为力，早就等着好心人帮她报仇。
杜芷答应把她的尸体找出来，尽快帮她抓到凶手。
章易见她一直在后座闷闷不乐，打趣道：“怎么，还和那大妈闹别扭啊？”
经他提醒，杜芷也想起了他们离开时候的事情，一时哭笑不已。
他们向江愿愿问出地址后，一下楼就看到鬼魂们三五成群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前日与她交谈那大妈则是站了出来盯着她惊讶不已：“你是人？”
杜芷当时没否认，这时也不大好意思，点完头就要道歉，大妈却一脸悲愤，嘴里念念有词：“亏我还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却连实话都不和我说，我要和你绝交！”
说完大妈转身拔腿飞奔起来，章易听干瞪着眼，只听到到杜芷在后面追着解释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就看到扶手上挂着的长舌鬼，忍不住偷偷往旁边挪了挪。
杜芷最终没能劝服大妈，因为时间有限，只能看着大妈生气的背影告别。
这是她至今为止遇到的最热心的鬼了，那日她走的时候，大妈还提醒她城北市场王三家的猪肉更便宜一点。
杜芷出了门就告诉葛宏峰，建议他尽快找个人在东南角的长椅下挖尸体，再报警。
而女鬼最后嘱咐的那条线索，她没有和其他人说。
——
在他们知道埋藏尸体的具体位置的第二天，葛宏峰就报案了。
等到江愿愿的信息与女尸核对成功后，杜芷又出现在了警局里。
她头靠着墙，做了几次深呼吸为自己加油打气，半个小时后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法医科的门。
开门的是韩平，见了她露出个不出所料的表情，侧身让她进去了。
杜芷有些局促，两手相握，一步一移，看到曲家鹏正在窗户边翻阅着资料，她眼睛不敢乱扫，直直走了过去。
曲家鹏眼皮撩起来扫了她一眼，没作声。
杜芷捏紧拳头，咬牙说：“曲法医……”
曲家鹏摆摆手：“你是想看周乐的尸体吧。”
杜芷一哽没说话。
“胡苏和我提过，我一直等你说这事呢。”他语气严肃：“我知道你是关心，但实在对不起，我们不能为你开这个先例。”
杜芷想到自己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打算争取好感，却不想对方早已知晓她的用意，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件事只能另寻出路。
然而有些事不能不说，真正得到了拒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杜芷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曲法医，我找您还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没走倒是意料之外，曲家鹏语气也和善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
“就是上周四的案件，尸体是由您负责解剖吧？”
曲家鹏放下书，示意她继续说。
“上周四中午我也在北山别墅区，所以看到了。”杜芷挠挠头，先解释了一下：“还有今天发现的这具女尸也是由您负责的吧？”
曲家鹏目光如炬，死盯着她，旁边的韩平也是一头冷汗。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您没发现这两具尸体有什么共通点吗？我只是想告诉您，您可以把这两个案件建立起联系。”说完她就往外跑：“您相信我准没错，但是理由我不能告诉您。”
留下韩平摸不着头脑，曲家鹏若有所思。
杜芷一路小跑，在市厅门口站住，捂住急速跳动的心脏长舒一口气，美滋滋地捂住了脸，这种做英雄的感觉特别爽。
女鬼当时告诉她，她在半个月前，曾在窗户边看到那个杀害她的人用同样的手法将另一个女孩杀死在森林里，可惜那个女孩的鬼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其实在杜芷说这一番话之前，曲家鹏也在考虑将这两个案件并案的可能性，虽然相隔三年且凶器不一样，但两者的死亡地点和死亡方式太过相近，所以听完杜芷的话就下了决心，往刑侦一队的会议室走去，至于杜芷如何得知，他暂时还不着急知道。
——
杜芷回了家还一直保持着好心情，连不能见到周乐鬼魂的失望都收敛了不少。
童童规规矩矩坐在杜芷面前，对杜芷的话有一答一，不多说一句话。
杜芷慢慢从好心情里走出来，才反应过来童童的状态实在奇怪，点着他的额头说：“是不是闯什么祸啦？趁我今天心情好，赶紧说。”
童童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咱们家能不能多住一个人啊。”
杜芷斜眼看他，不发一语。
童童凑到她面前，解释道：“近期有个小女孩好可怜的，无家可归，你能不能暂时帮帮忙。”
杜芷呵呵一声：“前两天不是还为小蓉没去游乐园相思成疾，怎么这两天又有新欢了。”
童童红了脸，忙否认：“不一样，不一样的。”
杜芷没理会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我连自己都养不好，别说其他人了，你的意见，驳回。”
她说着朝后看了一眼，却不知道童童什么时候消失在原地。
她收回目光，打算把注意力继续投放在刚刚的新闻里，却对上一双好奇的圆眼睛，把她吓得一哆嗦。
这是个穿蓝色背带短裤的小姑娘，小圆脸，短头发，盯着她扎着眼睛，眼下一片乌青，露出的小腿上伤痕累累，胳膊上更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红色的淤痕。
童童在她旁边一本正经：“你看确实不一样吧。”
杜芷恨不得喊出一句国骂，谁知道他想让自己再养一只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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