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宁负天下
将军府内一片死气沉沉。下人们都低头做事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触及到慕容将军的逆鳞。
至于原因，自然是慕容将军喜欢的落霞姑娘又出事了，一并出事的还有她的婢女月离。唐晴则不知所踪。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唐晴找出来！”
顾亦明一脚踢翻面前的红木桌。他本以为内奸是冲着他和凌幽阁而来，却没想到那人动手的对象竟是沈唯双！
一抹红色身影轻盈钻入房内，清脆的铜铃声打破压抑的气氛。
“何必动怒呢？”
房间里花娆的突然出现令顾亦明的怒火稍稍平息。花娆和沈唯双有契约相连，如今花娆无事，沈唯双应该也会很快醒来吧。
然而当顾亦明看到花娆苍白的脸色以及她半透明的身体时，他才发觉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花娆，怎么回事？”
“抱歉。”花娆说着。有太多事都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比如——
“我被魔尊盯上了，所以他才会对沈唯双下手。”
她已经离开沈唯双本体太远的距离，离开距离越远时间越长她的力量越弱。如若再不赶紧回到主体者身边，就连她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还好离斜先行离去，她才能尽快回来。
“魔尊？”
“魔尊离斜，是魔族的统领。”
“是他？”
花娆听见他话语间肯定的语气，反问道：“你认识离斜？”
“一年前他试图杀过本尊。”顾亦明回想起那些被江湖各派追杀的日子，“差点被云飞渊坐收渔翁之利。”
离斜想要杀凌幽阁阁主顾亦明？花娆轻抿唇，内心隐隐觉得此事背后的原因和沈唯双背叛凌幽阁有关。
希望是她多想了。
“过两日，叶可盈会入宫刺杀皇上。”
她突然说出口的话没有引起顾亦明的惊讶。顾亦明眯着眼，冷冷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慕容大将军忠心护主，皇上想必就会明白慕容大将军的重要性了。”
“你阻止我去边关城？”顾亦明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寒意集聚在他的周围。
“是。”花娆大方地承认道，“我猜，谭冲将军去往边关不出三日便会丢掉边关城。到时皇上定会求助于你，然后你拒绝就好了。”
顾亦明冷笑。好一个花娆，竟把他的计划摸得一清二楚！
他原意便是想对皇帝设局以让自己可以不用离开京城，再派人给敌军送上边关攻防图以助敌军早日攻下边关。他没想到花娆居然帮他计划好了把他留在京城这最难施行的一步。
“这样的皇帝......我很期待他会不会如你所愿。”花娆轻笑着，浅浅的梨窝浮现在她逐渐恢复红润的脸上。
她要做的便是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尽管花娆并不知道顾亦明为什么要借敌军之手践踏脚下土地。
只要能对他有利，一国存亡于他而言毫无差别。这一点，让花娆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惜出卖妖族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如出一辙。
“不过，你真的愿意看到民不聊生之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使没有我们推波助澜，民不聊生也是迟早的事。”顾亦明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既然要自取灭亡，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花娆的眸子一亮，眼底散发着幽幽的紫光。和凌幽阁阁主合作果然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与聪明的人打交道也不需要费太大心思，只用简单普通的一句话双方就能明白彼此所需。
“不过我听闻顾阁主已派人去着手准备了离京去往边关城的事宜？想必顾大阁主是为了把戏做全套不引其他人怀疑吧？”
顾亦明没有回答她，将专注的眼神重新投向床上的沈唯双。花娆没有打扰此刻难得的宁静，轻笑着挥挥衣袖，在顾亦明没有注意之时红衣潋滟的身影慢慢透明消失在屋内。
鼻间的清香渐渐散去后，顾亦明才发现花娆离开了。床上的女子皱了皱眉，缓缓睁开惺忪的眼，顾亦明的脸落在她的眸里。沈唯双似是没有睡醒般露出不满足的表情，她根本没有看清她眼前的人是谁便再次闭上眼，翻个身弓着腰接着睡去。
顾亦明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轻轻笑了一声，眼里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之意。
他静静看着她的安静美好侧颜许久，才走出屋子。
顾亦明刚一出屋，周围的枯草忽然猛烈地晃动着。一个黑衣人快速现身单膝跪在他身前，双手抱拳低头道：
“阁主，慕容二少爷已安全送回。”
顾亦明低眸扫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安排在孟良左手下的人后抬眼望着前方，声音淡漠地说道：“孟良左呢？”
“孟大人说他过几日会亲自来解释。”
“慕容绪见到白钰歌了？”
“应该没有。”黑衣人说道，“孟大人把慕容二少爷截下来了。”
看来慕容绪已经知道白钰歌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
——
“如果我说白家后人的存在，会让沈唯双死，不知顾阁主作何感想？”
——
那日花娆说的话顾亦明犹记在心。
如若不是因为白钰歌有用，他是绝不会让孟良左救下她的。他不知道花娆的这番话是否可信，只是眼下无论是白钰歌的存在真的会使沈唯双陷入困境，还是花娆想借刀杀人，他都不希望有任何打乱他计划的人或事物出现，更不会允许除他以外的人对沈唯双造成威胁。
顾亦明很清楚，一旦他动了白钰歌，已经知道白钰歌还活着的慕容绪和与白钰歌共处这么长时间的孟良左的生活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黑衣人见顾亦明迟迟没有再发话，斗胆抬头看着对方的脸，正巧对上顾亦明阴沉的眼神，惊的黑衣人自己浑身一颤。
“回去告诉孟良左，找个合适的时机除了白钰歌吧。”
“这......”
阁主当初下令救白钰歌，如今又要杀了那名女子，究竟是何原因？
黑衣人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阁主的意图不容他人揣测，阁主的命令也不容他人辩驳。黑衣人只好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属下遵命”后，闪身离去直往谪仙居。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他望着空中纷飞的落叶飘舞旋转后终归尘土。
顾亦明知道，对白钰歌生情的又何止慕容绪一人？
但他，宁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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