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大皇子轻声一笑，也不怕脏手，摸了摸小乞丐的头，对着他道:“你看看，是不是让你叫一声，他们都跑了？”
小乞丐圆圆的大眼往外一瞧，他的小伙伴一个都没有了。
顿时有些心急，也想离开，还没怎么动，脖子又被人提住。
二皇子冷声道:“说说怎么回事。”
小乞丐哼哼两声，二皇子一个冷冷眼神过来，便不敢在乱动，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对着他道:
“仙姑……仙姑要我们找你……找你的，她就在前面客栈里，给我……我们钱，然后说有更好的东西，我们就来了……”
二皇子一声冷哼，一脚将人踢了出去，小乞丐在地上滚了两圈，立马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轿中有人言:“先去探探风声，将人带来见我。”
宫中皇令一出，让他接手大哥府上事宜，这几日，果真是让他见识到什么叫见风使舵。
皇宫中趋炎附势的人，当真是源源不断，接二连三的手段心机，明里暗里全是巴结，权势这东西，果然很爽。
………………
夜色逼近山林，九隅头顶的亭灯摇摇晃晃，将他轻薄衣衫吹得乱舞。
灯光随着枝叶晃动，旁边高直树上有一串野果子受不了动荡，落了下来。
正巧打在亭檐上，惊醒了九隅。
恍惚睁眼，又是一声极长的声息，再静息小刻，慢慢清醒过来。
淡启薄唇，道:“坐吧。”
一句毫无真情实意的寒暄，扩到亭中。
亭中还有一人的身影，从黄昏灯亮直到灯浓雾声，整个人身形未动，就一直静立在亭中。
止一念额角白发微颤，回之一笑，“不敢，不敢。”
九隅并未起身，将刚刚那串落在亭边果实捡起，果蒂并连，上面是些细小的果粒。
随意摘下一颗，食指一用力，里面鲜红的枝叶就从指腹间流出。
九隅不作声，止一念也未来开口。
等了许久，九隅将空荡荡的果茎扔出去，再转头盯着止一念，捻了捻手指间的浓液，对他说道:
“你在盛祖的这些年，过得可好？”
止一念微微抬头，看着九隅晦暗不明得神情，思虑了一番，道:“亏得九隅皇关照，臣算是还好。”
九隅突然起身，修长的身躯将身后的灯掩住，似是对止一念的话很不满，语气突然透露着一股不耐。
“跟我打这些冠冕堂皇话，你十年前就应该死了，若不是你还有用，我能留你到现在？”
止一念心知肚明，又道:“九隅皇息怒，臣甚知。”
九隅情绪来的极快，让人琢磨不透，突然平息了怒气，转了话题，语气平淡，无聊地问道:“盛祖皇帝怎么样了？”
止一念鞠了个躬，道:“还关着呢，只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死，算是个有骨气的人。”
九隅一皱眉，他最不喜欢半死不活的人。
“改日有空，就让他上路。”
止一念一愣，悄悄偏头打量着九隅，只可惜亮全都在九隅背后，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心中思虑，难不成，要开始动手了？
又听得他道:“那人呢？”
止一念脑袋稍稍一转，道:“跟老皇帝关在一起，只不过，还是一整天装疯卖傻，不知道九隅皇的意思是…………”
九隅又缓缓坐到桌边，看着上面已经了乱成一团的风筝线，似是心烦，对着止一念道:“既然他喜欢装疯卖傻，就让他去杀了老皇帝，记住，要做得不留痕迹。”
止一念点了点头。
那四皇子，也该死了。
九隅入盛祖的身份本来就是借着他的，现在人人皆传四皇子已经失踪，九隅也并不打算再用此身份。
若是真正的四皇子不死，以后早晚会露出破绽。
这自然是止一念的推理。
只可惜，九隅却不是这样想。
他假装盛祖皇子之名，留在北次身边，如若北次心有怀疑，要寻着四皇子的这一条路，将他在盛祖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并没有将自己如何取得四皇子身份一事，告诉北次。
若是她要刻意知晓此事，免不了会摸出了十年前的千机楼，那可就遭了。
止一念往上瞧了瞧月色，都已经快要到子时，可还没有论到重点。
斟酌一番，最终是挑起头，“敢问，关于那姑娘之事该如何………………”
九隅似是极为不耐，一挥手，将桌上风筝残骸扫到地上，直接冲道:“要你说！”
止一念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九隅皇唯一缺点，就是用情太固执。
天下之大，总有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人，为何就只将自己的弱点挂在那女子一人身上。
真是可惜。
但他也只听说过，她叫北次。
当年，九隅皇流落到千机楼，他费尽心力寻去，没想到，却撞见千机楼的秘密。
又擅作主张将消息散发出去，而后，便开始了他十年之久的亡命之徒。
九隅皇也对他心生不悦，差点隔断了他们的臣份情意，将他安排到盛祖之地。
可他到今日，仍旧未后悔十年前的所作所为。
九隅似是察觉自己情绪有失，又闭眼静息好一会，才对止一念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在二皇子身边造势，用兵权一事，引发动乱，将盛祖朝堂上的动静，弄得更大一点，之后，从哪来，就回哪去。”
止一念微微点头，看来，九隅皇还真是要对盛祖下手。
这样也好，用十年的时间，来下这一盘大棋，现在，也到该收网的时候。
九隅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将地上的风筝捡起来，自顾自地道:“我算到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可还是来了。”
止一念听完，眉梢上的白眉沾满冷气，愣了好一会，不作声，手探入袖中摸到那一串佛珠，眼中突然有了自己的考量。
九隅接过旁边之人递来的灯，青衫浮动，慢慢淡出山野之中。
明日一早，止一念拜访二皇子府，两人在舟上随意闲谈，却又相互试探着底线。
二皇子突然道:“昨日我见着一位道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巧计妙法，她全都精通，不知道，止先生需不需要一见？”
止一念一顿，边笑边将手中的茶放下，道:“道姑？二皇子什么时候也信起妇人之言鬼怪乱象来了？”
对面的人倒是很有兴趣，直接跟止一念讲道:“本来我也不信，只不过她说的玄乎其神，似有其事，每件事她都能猜准摸透，所以我才将人收入我的府中，作为一名谋士养着。”
止一念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又道:“那又有什么用？”
二皇子一笑，眉眼处染上不经意的狠戾，道:“那可还真有用，今日她说，会有人来找我，跟我论兵权之事，让我将要出城的皇子们手中的兵权卸下，你瞧…………”
止一念眼皮一跳，停了手中的动作，道:“二皇子还真是心大，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相信，小心以后翻跟头。”
二皇子正要出声，又听止一念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如果将其余皇子手中的兵权卸下，你会得到些什么，又会失去些什么”
二皇子一笑，看着止一念道:“大人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今日，那道姑给我想了一个妙招。”
“什么妙招？”
二皇子慢慢伸开自己的腿，吊儿郎当地翘在船横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止一念，道:“我的这位谋士说，若是将你囚在我二皇子府，以后想要什么，都不成问题。”
又好意地问了一句，“你说说，我应不应该听她的话？”
远处山寒石冷，湖面上涟漪不断，翻进船帷之中，止一念偏头一看，湖水之中不断泛起细微的水泡。
这皇都中，皇家的几位皇子，二皇子是最不喜欢鱼这一东西，他也从不会在自己的府邸中养鱼。
这水中，不知藏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止一念哀叹一声，眼睛泛着无尽的可惜。
扬了扬手，佛珠在袖中荡起两声回响，旁边立刻有人上前，将已经备好的东西拿出，一一放在二皇子的面前。
止一念道:“二皇子似乎是不相信我的本事？或是怕？怕自己不能成事？”
二皇子默不作声，低头看着桌上一排排铜纹精致兵符，又抬头看着止一念。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回，他倒是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虚眼将止一念重新打量一番。
冷声一笑，道:“我还真想知道，我那个蠢大哥，在你的扶持之下，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止一念摸了摸下巴的白胡，道:“他难成大器，自然我也就要择良木而栖，这小小的道理，二皇子怎么会不明白。”
二皇子似乎是要将这事弄明白，“那你且说说，究竟是为何，我那位好哥哥才会死得这么惨？”
这唯一的解释，止一念所能猜到的，就是九隅。
他也思虑许久，为什么九隅就突然动手废了大皇子的性命，思来想去，恐怕还是因为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余猛。
或许是大皇子手下的那条狗，才牵扯上了大皇子。
他早些听闻余猛见了北次一回，后来听说四皇子当街打伤了余猛，再后来，人突然就没了消息。
或许是，余猛哪里惹了九隅不快，遭了祸，还要牵上自己的主子。
止一念倒是有些可惜，大皇子心机谋略样样精通，可惜，撞见了九隅，注定他生不逢时。
不管怎样，人都已经被弄死，也就无需多言。
止一念又随意想了个招，遮掩过去。
二皇子拿起其中的一块兵符，突然失手，东西落到地上，回荡起一阵又一阵的铜铃之音。
哟，还真是真的。
装作失手的模样，又将东西捡起来，道:“你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优势又回到止一念手中，这下子，湖面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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