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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归


  第二日醒来时日头高照,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一年多没睡过床铺,又是大半夜的才睡,情不自禁就起晚了。想起晨跑的规矩和默禹的为人,我忙跑出去认错。

  可没有找到默禹,又去寻小九,发现大门紧闭,传来阵阵鼾声,我突然悟了,今儿个估摸着是集体休假,看来我还能再回去补个眠。

  眠并没有补成。

  猎户三人组回归的消息应是已在内部流通,我的院子里接连来了好几个熟人。

  先是蹦蹦跳跳的华儿,疯魔不改地闯进来大呼小叫,再是染娘,牵着小公子擎笑立在花影边,身侧姹紫嫣红,她却素的耀眼。

  最惊喜的是季柕,拔高了的小身子撒着欢儿奔过来,老远就听到:“子午阿姊!”

  身后的玄青身影徐步跟着,一派安闲。脑后便隐隐有了些痒意,像是又回到昨晚,他将手停留在我的发辫上,许久许久。

  “子午阿姊,你终于回来了,季杼特别希望你回来。”

  我在姒少康的默许下扶过他的额头:“哦?为什么?”

  季杼欢快道:“你一回来父王就特别开心,季杼也特别开心。”

  我瞟了姒少康一眼,没什么反应,才笑道:“我见到你们,也很开心。”

  季杼说他这一年半进步非凡,非得拉了我比试比试。

  姒少康空的很,昨天大半夜跑出来弹琴,今天又来看俩小孩打架,而且还是他手下打他儿子。

  季杼实在还是个孩子,我没敢上兵器。他挥着小拳头击过来,我侧一侧身避开,反手一扭,他却也转身躲过。比试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当即抬腿扫过,这个六岁小孩竟能一跳掠过,好在我未曾轻敌,左手探出,在他跃起时刚好扼住了喉咙。

  轻笑传来:“怎么样,季杼,服气了吧。子午的身手不是你一年半载便能超越的,你还需勤加练习。”

  “孩儿知道了。”季杼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应是。

  目光又移向我:“许久未曾练武,身手到是不降反增,不错。”

  那当然,整日抓野兽也是一种变相的练啊,难道野兽很好抓么?

  心中埋汰,面上恭敬如常,自以为没什么异样,作了个揖打算通关走人了,姒少康却挑眉道:“与我也来比试一番,如何?”

  差点咬了舌,心跳也漏了一拍,其实到底是喜还是惊,我也拿捏不清楚。

  过于明艳炫目的生灵往往剧毒,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又让人下意识想要逃离。

  而我很明显已经魔怔,明明心里一万个想要飞蛾扑火,想要饮鸩止渴,却脱口问出一个表现出此刻我有多么昏头的问题:“默禹呢?”

  他看上去没介意:“去寻女儿了。”

  可我还没恢复理智,不仅再度开口,还用更昏头的话解释刚刚的昏头:“我不是不想和大人比试,我问默禹是因为……呃,因为我以为默禹会与我比试的,呃,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太让人好奇了。”

  姒少康将短刀强塞进我手里:“你知道当年蚩尤是怎么败给黄帝的么?”

  我丝毫没有怀疑他的逻辑:“大战三天,蚩尤开了个小差,然后……苗刀之祖就被轩辕剑击飞了。”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暗道不好,可话已经顺嘴说了出来,人也还僵硬着做不了啥反应。

  果然,他冷冷道:“知道就好。”

  语毕,挥手一剑,劈飞了我手里的刀。

  比试结束,本姑娘完败。

  姒少康约摸是在为儿子报仇吧。

  我自认理亏地跑去捡刀,远远的跑来个小侍卫,疾驰火燎地奔到姒少康面前才杀住脚,豆大汗珠满头满脸滚下来,想讲什么,可看了眼我还是硬生生憋住了。

  他是姒少康的贴身侍卫迪七,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但姒少康曾明令,闲杂人等不准靠近素云院,所以迪七虽然一早知道姒少康来了这儿,倒也没跟来。此时这副赶着投胎的模样出现,想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我一俯身,正欲告退。

  “她听了无妨,讲吧。”

  姒少康不咸不淡的吩咐,迪七忙遵旨,掩不住焦急地道:“将军传来消息,前去宣扬大禹功德的两支小队在返回纶城时被截,一支全歼,另一支逃回来一个,据他说,是…是寒浇截的人,寒浇恐怕已经知道您就是纶城的庖正大人了!”

  姒少康自出生便被寒氏父子追杀,理应小心躲藏。但他若想复国,又不得不拓展兵力。三年前他开始外派人手宣扬祖先大禹的功德,争取民众支持他复兴大夏。这些人秘密从纶城潜出,宣扬时并不招摇,便是为了不暴露他的藏身地。

  世人只知纶城有个庖正府,却不知那位庖正大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夏室遗孤。

  可世事难料,藏了这许多年,还是在姒少康的兵力尚不足以与寒氏相抗时便暴露了。

  骄阳凝固成霜,歪斜影子化作兵戈残片。手里的短刀嗡嗡作响,竟在瞬间染上杀意。

  我觉得自己的灵台在一瞬间被封住,只留下一个念想。

  纶城,危在旦夕。

  姒少康该怎么办呢?

  若是寒浇携兵攻来,后缗王妃爬狗洞的屈辱,默禹多年运筹帷幄,夏朝遗臣的誓死追随可全部都白费了。

  迪七已经把脸憋得紫红,那表情,分明就是下一秒天塌了他就跳起来帮他们大人顶着。我扣紧手里的刀,呼吸愈重,脑中依旧混乱不堪,跳进来的全是理不清线头的乱麻。

  回头去看姒少康的脸色,他竟半分不安也无,心安理得的点点头,道:“寒浇机警过人、驭下手段非凡的名声到是没有瞎传,他爹的人尚未察觉,他年纪轻轻的却抢先了一步,很不错。”

  我黑线冒了满头,我的大人呦,不待您这么说话的呦。什么叫寒浇年纪轻轻的,您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好么,您这是什么态度,长辈在评判小辈?

  一旁的迪七快要暴走,直勾勾盯着姒少康想让他回归正题。可这位理应最该急的大爷,偏偏从容得很。

  迪七终于崩不住,院子里的泥石地又膈又脏,他管也不管,直接跪了:“大人!事态紧急,您的安危不能有闪失,请您快潜出纶城吧!”

  姒少康微微俯身要将地上满脸视死如归的小侍卫扶起,迪七却坚毅的很,只拿一双赤红的眼注目他的主上:“大人!”

  显然是一副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的架势。

  姒少康没去强拉他起来,垂首笑了笑,道:“我出了纶城,你们怎么办?”

  “大人!属下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是觉得纶城要灭了么?”

  迪七痛苦地一抽:“大人,不是属下自暴自弃,可寒家的人实在太多了呀,属下晓得您从不临阵脱逃,但属下求求您了,这回您还是逃一下吧!这寒浇的大军眼看着就要打到家门口了,您再临危不惧,那可不就是自寻短见吗?大人,属下不怕牺牲,可您要是英年早逝了,那谁来歌颂属下的壮烈牺牲啊!”他说着握拳狠狠往地上一砸,悲痛得十分真诚。

  姒少康貌似被迪七感染,目光亦有些沉痛,说到后来他已经不忍再看他这位忠心的小仆,把头别到了一边。

  我正考虑着如果寒浇这么快就打过来那还有没有我这个间谍出场的份,如果有我该如何和他迅速混熟,是不是要闪婚之类攸关一辈子的大事,姒少康冷不丁看向我:“你也这么觉得?”

  他眼里那种“你要是敢和迪七一样犯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的警告意味太明显,吓得我就是一哆嗦,被惶急搅乱的灵台总算在这一刹那有了些许清明,我怔忡许久,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不。”

  纶城不会灭。

  姒少康的纶城内有乾坤。

  明着看只有当年虞庄君主姚虞思送给他的五百士兵。实际上,他从后缗娘家有仍氏那边带过来的兵,与近年来陆续投奔的几股势力都潜在了这座不大的城镇之中。他们有的乔庄成普通百姓,有的与姚虞思的兵卒合并一处,统共算起来,有五万余人。

  五万人,敌不上寒家七七八八加起来十余万兵马,但也绝不是个小数目了。

  寒浇一方,只知晓了姒少康其人在纶城,并不清楚他手上的兵力,他们不是傻子,不可能单纯的认为姒少康的手里只有这案头摆着的五百人。

  那么,他们会以为,姒少康已经收服了多少人?

  大夏底蕴深厚,姒少康是唯一血脉,必有忠诚的夏室遗臣前来归附。他们就算猜不到五万,至少也得猜个三四万。

  寒氏父子兵力分散,单凭一股力量要全歼纶城,戛戛乎其难矣。要集结三方兵力前来灭杀,势必声势浩大,不可能不被姒少康探查到,万一姒少康直接溜了,他们可不就是白忙一场?

  是故最好的方法不是筹兵开战,而是……暗杀姒少康!

  我想清楚了这些,死捏短刀的手总算松了些,瞄向姒少康危险的眼,回话也有底气了,腰杆儿也挺直了。

  “如今知道大人根据地的人是寒浇,他的封地离纶城相距甚远,若要行军而来,势必车马劳顿。而若是他将此情报呈给寒浞,寒浞定不会派自己的斟寻兵,而是会让寒浇寒戏各出一部分兵力出战。但若是寒浇不报给寒浞,也不派兵袭城,而是选择暗杀的话,一旦他成功,寒戏再也没有筹码和他分庭抗争,寒浞定会将江山传位给他!”

  话是说得有些复杂,主要是因为刚想通此等大道理,忍不住激动了点,但我这中心主旨表达得很明确啊,那就是咱们纶城不会灭,咱们姒大人淡定如斯也不是在装潇洒,是人家门儿清啊。

  可呆愣如迪七,地上跪了半天,还是抓错了重点,就见他“腾”地跳起来,捂住嘴万分惊恐地尖叫:“啊?!你是说!你是说有人要暗杀大人!!”他颤抖着看向自家主子,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大人呐!属下求求您了!您就潜出纶城吧!”

  姒少康抽了抽嘴角,抛了个眼神给我。

  我只好上前拍拍迪七的肩:“你对你家大人自信点,别成天想着把他赶出家门好吧?”回头对姒少康笑了笑,“寒浇不会放过这个几乎不损他实力,又有极大回报的机会,所以他不可能派兵围杀纶城,我们很安全。”

  他的嘴角划过一抹即瞬而逝的笑容:“很不错。但暗杀只是缓兵之计,夏寒之战无法避免,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

  我撇嘴道:“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你不会被暗杀成功呢?”

  他皱了皱眉,稍一凝神道:“子午艾听令,在你出府前由你负责我的安全,不得令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被他给气乐了:“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可得保密啊,您让我满庖正府转的给您抓刺客,这不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他不置可否:“我没让你暴露身份啊。”

  我:“……”

  一刻钟后,我看着悠悠然望天的姒少康,实在是憋不住话:“大人,就、算、您、没有被暗杀成功,那等寒浞的大部队进攻时,您怎么办呐?”

  “你说呢?”

  我知道我还问你干嘛呀?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我无可奈何道:“寒浇那边,我要是成功混进去了,您五万对他七万,估计也能打赢,但打完您这边也没人了,恕属下愚钝,这仗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

  “仗能打,我们这边,很快就要增兵了。”

  寒浞四十五年夏末,久违的雨倾盆而至。姒少康四处宣扬的大禹功绩总算有了回报,夏室遗臣伯靡带领斟灌氏、斟鄩氏残余部众前来纶城,投奔这位夏朝皇子。

  姒少康重礼迎之,默禹却躲到我的小院子里喝闷酒。

  我大惑不解。

  我不去是再正常不过的,我毕竟是个神秘人物。

  住了这么久,庖正府的人大多是知道我的存在的,但姒少康用在府内的人都是挑的极严的,姒少康的命令下着,不准闲杂人等靠近素云院。于是乎,我院子周围总是静悄悄的,月黑风高时特别适合闹鬼。

  甚至有回我出去找默禹,听见个小侍卫和个小丫头打赌,侍卫说素云院里定是个伟岸少年,丫头认定是位倾城美人,两人就男女问题吵到庖正大人更喜欢猫还是狗,不亦乐乎。

  其实他们都没猜对,素云院有着内外两间,前间是我,后间是小九,囊括两种性别。

  这也是庖正府的人,对外界而言,根本没有子午艾这样一个人存在。按照常理,这庖正府住的应当是庖正大人、庖正夫人与庖正小妾,我和小九要是出去见客,万一伯靡想歪,以为是姒少康有恋童癖那就不妙了。

  可默禹,一直为少康出谋划策,安排各项事宜,敌我双方都晓得他就是那个传闻中成功人士背后的男人。他实在太应该出现在伯靡面前了。

  “丫头,你很好奇?”

  我默默擦剑,同时点头。

  他叹口气,放下酒盏:“今天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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