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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突发


  往后五日,我日日往寒宸殿送琪儿做得各式羹汤茶点,他还是因为不是我亲手所做而不喜,但终归留我宿在了寒宸殿。

  第六日正午,千余人的队伍驶过古韵远衢,过王宫宫闱大开,悠扬深远的钟声渺渺,百官皆伫立在道路两侧,垂首拂礼,静候主人归来。

  待到锗红正门缓缓合上最后一丝缝隙,鲜红紫檀木雕刻的龙凤如往日一般静默,而被隔在门外的人再也听不清一息宫内的风雨时,代替寒浇被一城百姓恭迎回归,玉叶金柯的两位夫人马车未落,就接到过王口谕,即刻起禁于院内,无王命不可外出半步。

  芳儿也在回归的队伍里。归素阁的奴婢们此时皆知她被贬为末婢,她先前住的房间早就给了琪儿。我没派人去迎接她,只让人在她进门后指了个通往膳房旁末等婢子间的路。

  穷人有穷人苦,贵人有贵人愁。

  芳儿原先是什么身份?正夫人的大丫头!整个宫里的侍婢谁见到她不是恭恭敬敬?就是内侍总管大人也要对她礼让三分。谁都没想到,一趟斟寻之行,她就跌落尘埃,从此被所有人踩在脚底,再无翻身之日。

  幂琰、婍雪、颜夕。哪一个不是龙血凤髓?但纵使她们有再多的才情、再盛的容貌,也不过供给了寒浇一人挥霍。何时囚禁,何时香消玉殒,全都不由她们自己说了算。

  而我这个侵入者,亦是将她们全都当做棋子,随时准备推入深渊,成全那个人复国中兴之业。

  或者是,我也不过是枚棋子,身后是姒少康,身侧是寒浇,万丈悬崖就在眼前,就待我自己跳下去粉身碎骨。

  朝代动荡,山河易主,生在华夏,谁又敢保证自己能独善其身,笑看风雨沉浮?

  便是神君在世,也不能。

  寒冬萧索,孤春寂寥,半年后的夏末,小九入宫告知我,为将三万有鬲军秘密送至过邑后方,默禹已经深入秦漠雪山,开始以一己之力,为大军挖出一条逆天捷径。

  寻常人等,就算是千军万马也绝无可能在浩瀚雪山里生生砸出一条道来,只怕还没铸通千分之一,就会有数以百计的壮劳力因此力竭而亡,更不用说山石塌陷,土地崩裂,一旦遇上,就是全军覆没。哪怕默禹是神力在身,秦漠雪山绵延千里,风雪常年肆虐期间,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别想打通,所耗修为,更是数不胜数。

  当初涂山氏一命之恩,老头子是真的拿实心在报了。

  我想起姒少康的三年之令,忍不住祈祷着老头子可千万别是立下军令状才去得秦漠雪山,否则一旦遇阻耽搁了时日,就凭姒少康治军之严,这位当年闯下赫赫战绩的蚩尤神君,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时的我不知道,我真正该担心的人,根本不是独身开凿雪山隧道的默禹。

  太康失国,姒家嫡系血脉仅剩了姒少康一人,如果姒少康出事,纵使默禹按时破开了雪山又有何用?这世间将再无姒家,再无大夏!

  小九走后不到两月,琪儿脸色惨白的带来了市井上的传言。

  夏室贼寇,如今正龟缩于纶城。那唯一苟延残喘的皇脉姒少康病重,估计命不久矣,而传闻中辅佐姒少康数年的左膀右臂默禹已经失踪数月,下落不明。

  手心陶杯震颤,碎水飞溅。

  琪儿攥住我的手,从宫外至门内一路强装出的平静溃不成军,泪水喷薄而出,她哭着问,怎么办,夫人,主上要死了,大夏再也不会有了,怎么办。

  怎么办?传言再妖,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纶城一定出事了。

  默禹身在秦漠雪山,尚可解释,姒少康呢?什么叫姒少康病重,命不久矣!那家伙向来身子骨好得很,我认识他这么久他也不过统共病了一次而已,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还命不久矣,纶城的庸医在干什么!

  反手攥紧琪儿的手,努力回想这几天在寒宸殿探查到的蛛丝马迹,压低声音道:“姒少康不会说病就病,寒浇一直在派人暗杀姒少康,这次说不定是被他们得手了,但也有可能是姒少康想让寒浇觉得他们得手了,借机迷惑寒家,那家伙猴精,是能想出这种鬼点子的。”

  “寒家一直想搞清楚纶城兵力,但至今为止尚未探清,所以他们不会贸然对纶城出兵。纶城不灭,姒少康就无险。再说,这些传言一边倒的对寒家有利,一定是寒家自己放出来的,不能尽信。”

  “琪儿,我们身在过王宫内,现在根本帮不了姒少康。我们能做的,只有先稳住自己的阵脚,不断搜集讯息,才有可能寻到机会帮他。”

  攥着她的手一点点变得坚定,我瞳色深浓,神情突然轻松起来,望着琪儿不可思议的脸,笑道:“更何况,姒少康不是无能小辈,他不过而立年岁,就将几乎完全被打散的姒家一点点聚了起来,到如今能与寒家抗衡的地步。他很强,比寒浇,比寒浞,比纯狐,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强。琪儿,我信他!他是天定帝君,不过区区谣言,能奈他几何!”

  姒少康,既然你说过,连我都不输寒浇,更遑论是你!我就在这过王宫内,等你的胜音威名隔空而来,声震华夏!

  琪儿呆呆地被我攥着手,眼泪珠子还挂在脸颊上,乍看这样子有些蠢萌。

  自家手下的傻样子,我可看了不爽快,抬手往她脑门上一弹,拖长了音调。

  “怎么……不信?”

  她麻溜地从我手里把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玉手抽了回去,捂住脑门,有点哀怨,有点谄媚。

  “信,信!夫人信主上,奴婢信夫人,夫人说区区谣言奈何不了主上,主上也定不会负夫人所望。唉,夫人,奴婢有个问题问问您喔!”她凑上来,双眼贼亮贼亮的,“夫人当年,是因何决议要助主上夺这江山的?”

  本来绷得快断的弦被她的八卦情怀一闹,顿时松懈不少。我斜眼睨她,挑了个意味深长的眉。

  “因何决议嘛……因为这天下苍生,需要一个不嗜血杀戮的君主。”

  琪儿没劲儿地撇撇嘴,我停顿少顷,思绪渐渐飘远,那个玄青身影又一次浮在眼前,目色浓黑,气韵清冷。他说,寒浞四十岁亡夏,你说,我四十岁,可否?

  那时我答了他什么?我说,四十岁太遥远了。那时的我,还是九岁稚童,而姒少康亦不到双十年岁。

  转眼十年,离四十之期,也不过就十年时光了。

  我将目光郑重地朝琪儿看去。

  “因为这姒家,才是华夏名正言顺的主宰者。”

  琪儿面色平和,她是夏朝子民,自是应允这句话,但那上下乱飘的眼珠子很明显表达了这不是她渴望的答案。

  十年磨砺,姒家的少年早已蜕变,凛然威仪,轩昂超尘,天下仰慕,他亦当得。

  我的唇角扬起不可泯灭的笑意。

  “还因为他。”

  琪儿猛地蹦跶起来,一脸了不得了的心满意足,正要继续探寻,屋外吵闹起来,急促又郑重的脚步声从寒宸殿的方向传出,分向两侧而去。

  我和琪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不消多言,立即行出门去,半个时辰后,我和她相对而坐,脸上神色虽不像之前那般惶急,却也沉郁复杂。

  幂琰,婍雪同时解禁,过王宫后宫,再不是我一家独大。

  毕竟纶城局势动荡,寒王随时有可能下令出兵,届时木康淳昶都要出力,寒浇自是不能再把幂琰婍雪幽禁下去。

  我不怕她俩势大,她们的父兄越是位高权重,将来我搅动起来,便能有越精彩的效果。但前提是我这个无家世无背景的角色还能如现今一般,有搅动两方巨擘的能耐。

  我出门望了望天色,日影西些,正是往日我督促琪儿去熬汤煲粥的时辰。我打出响指一个,吩咐道:“再等一个时辰,我们去膳房。”

  琪儿眼中异色一闪,似是不经意地问:“为什么要再等一时辰啊?”

  我并未指出她的少许失常,解释道:“让寒浇那家伙知道我闹小情绪了呗。不过本夫人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琪儿,上次不是买到了半两银耳么,你把银耳并着莲心、白果做成羹汤,咱给他来个透心凉!”

  琪儿忙应是,又极自然地,跟着我入了里间,却没将房门关上,而是开口问我:“夫人,银耳要事先用水泡过,奴婢先去趟膳房把银耳泡着吧,不然等下来不及。”

  我如往常那般,蹬蹬蹬跑到床前,熊抱住我的宝贝儿子,蹭了蹭他滑腻的小脸,头都不回,随意道:“不用。那等下我们早点去好了。你先帮我看看晚上穿什么好,咱们可得闪亮亮地去寻寒浇才行。”

  身后的人一顿,才向放置衣物的藤箱走去。我抱着诺儿转了个圈,正看到她将散未散的一抹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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