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张行天允诺 郄奔龙告密

　　想到此处，张行天就向钟石山示意道：“马上门中的考功就要公布结果了，钟师兄可知道自己个人和附峰的排名？”

　　钟石山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回答道：“百余年来，愚兄在门中的历次考功中，名次都差不多，估计这次也变化不大。就个人而言，我修为虽然比较靠前，可所处的位置不算高，综合下来，一般都是排在百名以外。至于我的楠竹峰，倒是稍好一点，大约在六、七十附近。”

　　其实并非钟石山的楠竹峰境况比他个人排名好多少，而是在山门外担任郡守的五十名元婴修士没有占据附峰，因此不参加附峰排名。如果参加，这些人估计都在钟石山之前。

　　铸剑门考功的奖励，是随着名次变化而急剧缩水的。到一百以外，在外面人看来，奖励也很丰厚，但对眼界很高的铸剑门修士而言，就没有太大意思了。铸剑门中，公认的强人或者强峰，是必须要进一百的，并且一百以内，考功所得确实甚为可观。当然，与张行天茗潜峰内定的第一比起来，那还是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

　　张行天微微一笑道：“师兄，依我说，就凭你的实力，不管是修为还是为门中做的那些事，排在百名以外，似乎有点不合适。至于楠竹峰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却不好置评。”

　　钟石山也是进入了铸剑门核心外围的人物之一，这种云山雾罩的话，他只延迟了一瞬，就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个小师弟，老提考功的事，还主动显露出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来，岂是无意的？

　　钟石山想到后，立马打蛇随棍上：“呵呵，这倒也怨不得别人。我上面也没有座师，考功之时，难免吃点小亏。不过毕竟我做事谨慎，苏师叔还是尽量关照了我的，隔三岔五的，总能到前一百混一混。奈何恶了耿孝和后，就再没有机会了。眼下耿孝和作法自毙，却不知对缓解我的境况有没有益处？”

　　张行天笑着点头道：“门中虽未把事情完全公开，可至少我知道，耿孝和罪行败露，你是首要功臣。此事估计师尊心中也是不喜，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到师尊那给你讨什么好处。相反，此事中你的作用，还是尽量在师尊面前淡化的好。不过你的好处，总是有人记得的。我回头腆着脸皮，找大师兄磨一磨，争取给你弄到前五十。”

　　钟石山大喜过望，他的本意，不管是个人还是附峰，能够有一项保证在前一百就足够了。要知道个人考功前五十中，除了担当重任的元婴三层修士和六大化神修士的亲传弟子，就是新近为门派立了大功不得不加以表彰的修士。至于附峰，如果没有一个地位相当的主人，又怎么排得到前头？而且五十以内，比起百名以内，所得的好处又是天渊之别。

　　钟石山大喜之余，赶紧给张行天致谢：“多谢师弟关照！就不知道师弟到底准备帮我争取哪一项？”

　　照道理说，钟石山不应该问这个，不过考功的事太过重大，钟石山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沟通清楚的话，张行天就可能把力气用错了地方。至于两项都进前五十，钟石山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或者说对张行天还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张行天被钟石山唯唯诺诺的样子激起了无限的雄心，当下如前世的某位伟人般，站起来气势很足地一挥小手：“当然是两个都要！”

　　他这么一说，钟石山对他的信心反而又下降了：这个小师弟，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自己一直都在百名之外，要想同时把个人和附峰的考功弄进前五十，可不是那么容易！并且附峰的排名要想提升，难度远在个人之上。难道说，是小师弟年少轻狂，轻口许诺？

　　当然，这个疑问钟石山是不可能问出口的，只是迟疑着说道：“师弟，这样可能太过突兀了些，能有一项进前五十，就已经是惊天之喜了！”

　　他虽然没明说，但张行天却看出他的意思来了：新收的小弟，对老大的能力还有怀疑。张行天虽然打探过考功的事，自以为有把握才这么说的，但看钟石山疑虑重重，他还是告诫自己，慎重一点没错，因此又问道：“如果让你选，你觉得哪一项更好些？”

　　钟石山沉吟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还是个人的排名重要一些。”

　　张行天疑惑道：“个人的排名？似乎是附峰的排名更为重要吧？”

　　张行天有此疑问非常正常。个人的排名，奖励的东西都是针对个人，比如优质的法器、丹药等，还有平时学不到的稀罕法术。但这些东西都只对个人修行有用，并且还不一定适合本人。附峰的奖励，则是在月例标准、租种灵田、申领法器、借阅典籍、租用练功场、门派福利、承担杂务等方面，看着似乎都是些琐事，但对附峰所有人员都有效，对门下弟子的长期发展作用巨大。

　　钟石山解释道：“不怪师弟疑惑，我这也是情况特殊。”

　　原来自从百余年前被耿孝和摆了一道后，钟石山就再也没有提升职位的机会。铸剑门提升职位，和考功成绩是有很大的关系的。要是对铸剑门的各种职务做一个排行的话，掌门和五大化神长老不算，依次大约是五院执事长老、八司执事长老、五十郡守、五院署事长老、八司署事长老、二十四堂执事长老、二十四堂署事长老、各房执事长老、各房署事长老等等。

　　当然，这个排序不是绝对的，象钟石山所在的风闻司内门房执事长老的位置，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就一点都不比二十四堂中有些堂的执事长老差多少。

　　所以，如果是根据考功结果，让各位元婴长老来自行挑位置的话，钟石山占据的内门房署事长老，大概能在第八、九十左右被人占据。

　　这只是一个比喻，铸剑门的这些职位，都有产生的流程，不可能如卖大白菜似的让人排队挑选。但铸剑门在任用这些职位时，也必然会参考历次考功的结果。

　　钟石山考功总在一百以外，按道理说占据不了现在的位置。他是当年运气好，考功进入一百之时，刚好这个位置出缺了，就捡了个便宜。而铸剑门也有点能上不能下的潜规则，加上他做人还算玲珑。即使耿孝和一直打压他，他也还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守住了。不过每次考功都不好看，算是被耿孝和一次次打脸了。

　　耿孝和也未必没有这个想法，就是通过考功慢慢搞臭钟石山，时间一长，他内门房署事长老的位置自然坐不稳。

　　钟石山之所以对耿孝和怨念如此强烈，与耿孝和一直对他不依不饶也有关系。这厮不单搅黄了钟石山的好事，甚至连他屁股下原有的位置都不放过，钟石山能够隐忍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对钟石山而言，只要考功能进前百，现有的位置就稳当了。如果进前五十的话，等于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只是这个考功，只相当于公务员资格考试，具体能够弄到什么职位，还是未知数。钟石山眼下也把眼睛盯在了仙军的副旅帅职务之上。即使仙军没有合适的位置，一旦仙军成立，在院、司、堂各级，自然会出现很多空缺。考功优异的话，提升职位的机会就要大很多。

　　搞清楚钟石山的企图后，张行天也就明白他为何更重视个人考功了。

　　正在张行天和钟石山商议细节时，丁家齐在门外大声通报，说是林考和有事禀报。

　　林考和进来后一说，原来是他在山门巡视时，正好看到郄奔龙求见。当日邱胜燕和沙犹旺的斗法，茗潜峰诸人都是去看了的。郄奔龙偏袒沙犹旺的作为，大家都看在眼中，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看守山门的小铃铛和另外一个弟子，说着说着都开始动手撵人了。郄奔龙脸皮厚，仗着自己修为比她们高，不怕受伤，挨了一顿拳脚也不还手，终于捱到了林考和到场。

　　林考和一见这种情形，倒也不敢怠慢，喝止住了小铃铛等，就径直进来禀告了。

　　听完这些，张行天和钟石山对视了一眼。张行天便吩咐道：“让他进来吧！我听听他要说什么！”一边又对钟石山道，“还请师兄回避一下，你要在的话，有些话可能他就不敢说了。”

　　丁家齐下去领人时，钟石山藏到了屏风后面，林考和见张行天不反对，就在一旁站好了。张行天知道他是害怕郄奔龙狗急跳墙，也没有阻止。有个筑基修士站在一边伺候着，对郄奔龙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威压：小子，不要以为自己筑基了很了不起，在我茗潜峰，筑基修士也只是用来站大堂的！

　　他的这番心思，却是一点都没用上，郄奔龙一进屋，也不管旁边有林考和、丁家齐等人看着，一边喊着“师叔祖饶命”，一边就扑通跪下如捣蒜般开始给张行天磕头了。

　　张行天一听，却是心里“戈登”一响：“这厮难道知道我要杀人立威？”便开口道：“你且别光顾着磕头了，抬起头来说话！”

　　郄奔龙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张行天一看，所谓的尖嘴猴腮、獐头鼠目，大概就是郄奔龙的这幅尊荣了，还真是可惜了这厮的名字，这厮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奔龙的样子？不过这厮的头倒是磕得实在，这么几下，额头就青紫了好大一块，眼看着就要肿胀起来。筑基修士的筋骨不说坚如铁石，但也不是轻易能够破损的，要磕成这样，那真是下了狠劲。

　　张行天问道：“你来我这，有什么事？”

　　郄奔龙又磕了个头，才抬头说道：“禀师叔祖，弟子冒犯了师叔祖的虎威，特来领罪！”

　　张行天听了，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厮只是随口胡乱求饶，并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你的罪责，刑律院自有处理，哪是我能置喙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且回去吧！门中既然惩罚过了，我自然不会再怎样！”

　　郄奔龙见张行天如此说，也顾不得认罪了，赶紧进入正题：“师叔祖，弟子还有事情禀告！”

　　“那还不快说！”

　　郄奔龙当下就把与沙育德叔侄商量如何在止戈台上对付张行天的事说了。当然，想要在止戈台上羞辱张行天的都是沙育德叔侄，他郄奔龙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回去后左思右想的，他觉得不能一错再错，才跑到茗潜峰揭发他们的阴谋来了。

　　张行天听完，倒没有太在意，不过还是追问了一句：“他们说要借法器，你知道是要借谁的？具体是什么法器？”

　　郄奔龙道：“倒是没说。不过，眼下门中还有谁那么不开眼，敢借法器给他们？我估摸着，他们肯定是去法器院租借法器。”

　　按照铸剑门的规矩，门人可以到法器院短期租借法器，至于具体租借到什么东西，一看个人的修为，二看个人的人脉，三看经济实力。反正同一档次中，好用不好用、合适不合适的法器都有，想租借到既好用又适合自己的，还需要一点场外功夫。

　　张行天点头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

　　郄奔龙再次磕头，再抬起头来时，额头终于有鲜血渗出来了：“师叔祖，不可大意啊！据我所知，沙育德手中有两件大威力法器，他的考功排名，在筑基二层弟子当中，也一直是在中等偏上，没准能租借到什么好东西。师叔祖万金之躯，又何必冒险！”

　　考功之时，元婴长老都是在一起大排队，金丹以下的，则是按小境界分层排队了。否则的话人也太多了些，金丹、筑基、练气之中一层、二层小境界偏低的修士根本没有拿到奖励的机会。

　　张行天心道：“这郄奔龙倒是个奇葩！这么猥琐下作的事，居然这么自如地就做出来了！不过小人有小人的用处，百无一用的，往往是迂腐的好人。此人如此心性，收到门下使用是不合适，不过刑律院中有这么个耳目，倒也不是坏事！”

　　他是刚收了个元婴小弟，有点收小弟上瘾了，眼下见这郄奔龙也是官场可造之才，就起了爱才的心思，真的打算“饶他一命”了。

　　“你起来说话吧！老这么磕头，可是要把我的地面磕坏了！家齐，给他找块布来擦擦额头，滴得地上都是血！你赶紧起来啊！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撵出去了！”

　　郄奔龙听张行天如此说，才扭扭捏捏地站起来，临起来前，还在地上磕了个头。旁边何芳见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丁家齐稳重些，却是脸上肌肉乱蹿，显是忍得极为辛苦。林考和的脸上，则是一副忿忿的样子，显然是很看不惯郄奔龙的这幅做派。而钟石山在屏风后见了，心中却颇为感慨：我当年要是也能如这郄奔龙一般，恐怕早就坐上了内门房执事之位，没准风闻司署事长老都是有份的！

　　只有张行天是司空见惯的，前世官员钻营时的丑态，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既然你诚心悔过，我也就不为己甚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再下来的事，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郄奔龙接过丁家齐递过来的一块抹布，就如同没有感觉到上面的油腻似的，很认真地在额头上擦了擦，又趴地上擦了擦弄脏的地面，又在地上磕头致谢，然后再次擦地面，最后才站起来回话到：“禀师叔祖，那武斗的事……”

　　郄奔龙的这番做作，自然让林考和等人又是一番难言的恶心感觉。丁家齐故意给他一块破抹布，也是因为看不惯他。

　　张行天一挥手：“继续，当然要比！”

　　郄奔龙脸都急红了：“不是，师叔祖，我说的是我那场！”他心里嘀咕着：“我的小祖宗，我哪里敢和你上止戈台？打了你自然是不行，可白让你打，我也不乐意不是！可别是这小祖宗涮我玩吧？”

　　张行天饶有兴趣地看着郄奔龙道：“你最后一场，怕什么？我要打赢了沙育德，打赢你也不稀奇，我要是输了，那输你也正常。”

　　郄奔龙急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敢与师叔祖交手啊！沙育德目无尊长，自然有人收拾他，弟子却是不敢的！可要沙育德赢了，弟子却输了的话，就怕损了师叔祖的威名。”

　　他情急之下，话说得并不明白，可张行天等人都听明白了。郄奔龙的意思，是他的修为在沙育德之上，沙育德都能赢张行天的话，他要是输了，门人会说张行天造假。

　　张行天懒得再戏弄他，此人在自己面前已经丧胆了，再调戏下去，对增加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威信也没什么作用，正经是直接收服了了事：“郄奔龙，我且问你！”

　　“弟子在！”

　　“我想让你以后帮我办点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郄奔龙再次跪下磕头如雨：“多谢师叔祖看重，弟子万死不辞！”

　　张行天道：“你记住了，以后在我面前，别动不动就磕头。把磕头的劲头拿来给我办事就行了，少不了你的好处！眼下就有事要你去做，看你办得如何，我再决定以后是否还用你。”

　　张行天这话连打带拉，火候掌握得极好。郄奔龙听了，如同吃了一颗回真丹，浑身上下的真气似乎都要冒出来：“全凭师叔祖吩咐！”

　　张行天道：“你回去后，且不要做声，帮我打听打听，看沙育德弄到了些什么法器。另外，你找件威力强点的防御法器，上了止戈台就全力激发，只要你扛过了我的一击，就算我惩罚过你了。”

　　郄奔龙正待再说点什么，张行天却没有再和他罗嗦的意思，丁家齐一见，赶紧上来，将郄奔龙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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