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直都是在欲擒故纵

　　我从未想过，身边的人会欺骗我；如今忽然出现了这样的人，让我措手不及。

　　眼下胥夜不仅能驾驭云中千帆轻易进入凶神之界，而且能轻易带着我进入骨骺山庄，又与骨骺山庄的主人墨染君有种非敌非友的关系。别的不说，至少他认识墨染君这件事，确实是欺瞒了我。

　　早在三个月前，胥夜便已与墨染君达成了协议，许诺会取清修阁的长生饮换得罗蔓草的解药断肠花。三个月前，我才跟着萧决师兄初上灵动山，并在师兄的引荐下，拜洛白上仙为师。

　　我不明白，三个月前，胥夜要断肠花有何用？我像个局外人一样，就这样被被突兀地拉进来；手却被胥夜死死地拽着到现在都没放开——若不是师姐生死未卜，我绝不会轻易闯入凶神之界。他们早就设好了全套引我进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愚蠢得让人憎恨。

　　墨染君刚开始应该就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他问胥夜，“你不会还要告诉我，你的随从，刚好是洛白上仙的关门弟子吧？”

　　“对，我就是悯月！”知道也好，省的待会甩他一巴掌他还不知道姑奶奶我姓甚名谁。

　　“是他的弟子又如何？我只知道，他比长生饮重要多了。”我揣测胥夜这句话的逻辑性：他原本是想拿长生饮换断肠草，墨染君要的是长生饮，而我比长生饮重要——他不会是想把我交给这个黑漆麻乌的墨染君，然后换了解药离开吧？

　　到此时，我总算是清醒了，忙将自己的爪子从胥夜的手里挣脱，跳开三丈远。

　　墨染君不理会我的咋咋呼呼，反而冷眼看着我们，慢条斯理地磨指甲。“呵呵，他看起来并不信任你。”

　　室内安静，我几乎能听见锉刀在他指甲上磨擦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尊上可曾听过九尾灵狐的传说，传说九尾灵狐天命列于仙班，能汲天地精华，衍生万物。”

　　原来胥夜竟以为我是奇货可居！墨染君若是眼瞎了或许会觉得我奇货可居吧？

　　“胥夜，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你是想说，他小小年纪便能对抗五星凶神，天命非凡；在我看来，若是没有‘莫问剑’，他恐怕连三星级凶神都应付不来。”

　　我无奈承认，墨染君的眼睛着实没有瞎。

　　胥夜与墨染君打了半天哑谜，我已有些犯困，当中无非是关于我与长生饮、罗蔓草的重要性的讨论。

　　我一个人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大概明白了大概。胥夜四年前曾到凶神之界潜心学习擎苍老人的牵黄读心之术，数月之前，擎苍老人与谷邪对战，谷邪使诈，将罗蔓草毒做暗器伤了擎苍老人，胥夜只得前来求医问药。

　　不想，墨染君早已对清修阁的长生饮有非分之想；顺水推舟，借用胥夜的身份，将他作为一颗棋子进入清修阁，窃取清修阁长生饮的秘密。

　　师傅说，人世间的感情皆为虚幻，不必太过认真，认真你就输了，我在此刻颇以为然。原本非常信任的人，此刻变成了将我卖掉数钱的人，说什么我感情上也是无法接受的。我总算豁然开朗，心中却忽然空落落的。眼前忽然升腾起一片薄雾，将我的睫毛润湿。我执拗地和自己憋气，不让自己流一星半点泪。

　　大厅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静，过了许久，我才平复了心情质问胥夜：“胥夜，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宁愿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骗我的，是顺着墨染君瞎掰的。

　　但是，他没有。

　　我抬起头看那高高在上的墨染君，他的手搭在白虎座的扶手上，白得森然；宝石戒面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散发出寒芒。他虽是此次事件的布局之人，但胥夜与他，也只是各取所需，彼此交易而已。

　　黑袍半落的男人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像一只蛰伏的鹰。

　　半晌，他问：“你喜欢他？”

　　“啊？”我喜欢谁？

　　几乎与此同时，我听到胥夜“嗯”了一声。我难以置信地回头，胥夜脸上的红痕仍然火辣辣地存在着，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似是在向墨染君作极为慎重的交待。

　　“我原以为你始终与我不是同类人，想不到只是因为缘分未到而已。”墨染君的眼中闪过一片清冷，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墨染君果真是对胥夜有意思！

　　墨染君摩挲着戒面，“擎苍老人的牵黄读心之术，果然厉害。胥夜，你未按约定将长生饮送来，我不怪你。我只知道你若在本尊面前要了他，我便相信他比长生饮重要。”

　　“我证明给你看。”

　　我还未反应过来，胥夜已一把将我攫住。他的唇是滚烫的，舌头毫不费劲的进入了我的口中，挑起了我的唇齿与他的共舞，一下子吻得我心肝颤颤的。

　　我脑海中回响着墨染君的话——这是什么狗屁的逻辑关系！

　　“不！你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却发现他的臂膀坚硬如铁，我的挣扎在他的禁锢下丝毫不起作用。我真的不想如此的……卑微……我也决不允许自己将自己作践，廉价到要用自己的清白来证明莫须有的问题！

　　我用玄力击出，力量却被他体内的一股纯阳之力尽数淹没。唇齿斯磨……在这激吻中，我才发现胥夜从始至终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擎苍老人的牵黄读心之术，乃是凶神之界第一秘技，如果说胥夜是牵黄读心之术的传人，他必然已经有散仙以上的修为，那么他之前一副文弱凡人的模样……一直都是在欲擒故纵、骗我入局？

　　我忽然觉得危机四伏：胥夜本身，就是个陷阱吧？口中的空气愈渐稀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当我感觉他的手已抵达了我腰间的系带，我想也不敢想，便狠狠地合上牙齿，他发出了一声闷哼，舌头立即退了出去。

　　一阵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在我的口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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