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灼灼其华

　　桃花树下，阳光凿凿入暖秋。

　　只感到他内力催发，瑶池的水忽冷忽热，在我身边快速流动，带走些微热度。

　　面容清冷的男子咬紧了嘴唇，细细密密地为怀中的女子解除痛苦，额上已出了一层汗。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兰花清香，如身处幽谷，令人心旷神怡，愈渐安静。可他饱满的唇色，却如当季最殷红的哪颗樱桃，等着人去采撷。

　　好看的轮廓，干净细腻的下巴，在水光的映照下可人的锁骨……

　　我愣神，在这美丽繁星苍穹的笼罩之下，若是肆意轻薄了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会不会遭雷劈？

　　然而，美色在前，我又宽慰自己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遭雷劈便遭雷劈了罢。

　　不知是过了多久，我总算是清醒过来。全身上下被巨石碾过一样，酸疼无力。

　　胥夜见我醒了，连忙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我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浮着两片可爱的红晕。

　　或许是浸泡在瑶池中太久的缘故，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已退烧，应是无碍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脑袋一阵发麻。

　　我想起昨夜星辰下，搂着他对他作的那一番表白……我悯月真的是无言再见江东父老了，竟然真真对自己的师侄下了摧花辣手。

　　我立在空荡荡的池边计较了半日，正在想究竟要作何解释，才会比较不太尴尬。是故作轻薄状，谢他一谢；还是做垂怜状，哭他一哭？到底没思量得一结果。

　　正反，横竖都是我得了便宜。我不但白捡了一条命，更肆意轻薄了这基因优良、俊美如谪仙的人间风流少年郎。

　　我心中忽然一阵不正经的窃喜……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始终无所发挥。

　　这一小会，胥夜已服帖地将我身上的衣裳穿好了。

　　这或许是他头一次替人穿衣裳，我瞧着他将我的接扣系带处，皆绑了死结，关键绑了一个死结后，还继续绑了下面的好几个死结……

　　我惴惴不安，偷偷抬起眼看他。

　　锋利的唇角，坚挺的鼻梁，幽深如潭水的眼，让我心噗噗跳。

　　他忽然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往我的手心里一递，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小月，跟我回去。无论何时，我都会护你周全，绝不会再让你涉险。”

　　我倏的一愣，看着手中红色细线捆绑成的蝴蝶形状的相思扣，扣上是一粒红得发亮的相思果。

　　这相思果一看就是熟透了的，诱人极了。

　　传说这相思果千百年才生一颗，乃是月老上仙七百多年前赐给当时的大颌皇帝与皇后的结婚礼物。有情人各执一结，两颗相思果便会交互相融，反之，则互相排斥。

　　紫红色果子在我手中散发出淡淡的柔光，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这是要与我定情么？我心中诧异。

　　左思右想，觉得这事绝不能这么草率的答应。

　　回想起昏睡之前混混沌沌中发生的那些旖旎情事，又想起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位“未婚妻”，不由得心中一疼。我咬住下唇，故作轻松地朝他摆摆手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救了我，两个人这样……只是意外，我不与你计较。”

　　胥夜沉默着，将自己手中的相思结与我手中的那只笼在一处。

　　两只相思结中的两颗相思果立即交融成一片，片刻后，连相思扣亦攀结成扣。

　　他的眸子中写满动情的温柔，真诚地对我说：“你瞧。我命中注定，有你。”

　　我低着头，眼睛跟前又莫名有些潮湿，看着自己从裙裾地下露出的一双青色的绣花鞋，木楞楞道：“可是，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我抬起眼，瘪着嘴，眼角有泪滑出来，“不是还要将莫问剑送予她的吗？”

　　胥夜伸出手指为我抚去两行泪珠，忽而低头凑过来，唇角轻扬，露出整洁的牙齿：“你吃醋了？”

　　“哪有！”我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我心中无限的委屈与别扭。

　　背后忽然而至的一暖，他将我拥入怀中，沉沉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放心，那是骗你的。”

　　“啊？”我用力地想他骗我的动机何在，他却很骚情地用自己光洁的下巴磨了磨我的额角。当下，我的脑子就不太好了。感情果然是会让人变傻子的。

　　“那，那昨晚，你倒是表现得很不错。我还以为你已将男女双修之事练得很娴熟了……”我躲在他的怀里，羞红了脸。

　　虽然这世道已是清明开放，众妖仙之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男女双修，男男双修，女女双修……藉着双修的名号，催发了许多的风月之事。人间也早已有类似做派，听说有的小姑娘家家十二岁便嫁为人妻，十四岁便生了娃娃。

　　因着这世风日下、早婚早育的大环境，我不知道竟怎么生出这样一种乖张的想法——他技术这么的好，若是已与别的人双修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月，你在乱想些什么？”他的目光灼灼其华，里面有说不清的缠绵写意。

　　仿佛只是这样简单地看着我，便能照透我的内心。

　　唔，胥夜这家伙真是个天生的妖孽，虽然才十七八岁的模样，便已露了妖孽的本性。若是再隔个许多年，岂不是更要祸害人间？

　　他忽然认真地看着我，沉沉道：“小月，你知道吗……”

　　我呐呐然，他那左牵黄右擎苍的读心术不是对我没用么？难道他能猜到我此刻的心思？

　　清风朗朗，微风吹拂。他的眼眸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我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好一个君子面容如玉，娘子艳色无双。

　　我的心漏了半拍，看着他眸中无形中透出的压迫感，只想迅速逃开。

　　他箍在我怀中的胳膊却丝毫不肯放松，我挣扎了两下后只好安分地在他怀中躲着，竖起耳朵想知道他究竟要对我做怎样的表白。

　　“小月，看你这个样子，我很放心。那我待会便去师尊那里请罪了。”

　　他松开了我，然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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