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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八 与子同仇 2


  “这个光荣的时代将开始,伟大的岁月运行初度,残存的罪恶都将消泯,从而解脱人世于无尽的忧患。孩子将如神祗般成长,与英雄和神明比肩相伴,他也为他们所喜悦钟爱,并管理祖荫所致的太平顺昌……”

  她趴在那儿,盯着水中破碎的倒影,差点儿昏然入睡。

  一片落叶随水流飘下来,她半阖了眼帘瞧上那么一瞧,嗅觉却比视觉更快一步做出本能的反应——血腥味!她猛地聚神望去,那片落叶染着血,渗开一轮淡淡的红。

  没等罗黛观察出个所以然,水面急速扩散一圈圈波纹,带血的叶子被浪头推得老远,接着一团阴影在湖底成形,飞快逐龙船而去。她预感不妙,忙拔亚尔玛剑在手,举目远眺它的去向——

  阴影越变越大越拉越长,最终浮出湖面,活像花岗岩小岛化身的怪物,脊背粗糙而坚硬!而且,不止一只!

  “轰——”地一声巨响,它们开始围攻皇帝所在舟船,力道大得难以想象!

  龙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桨手们被震得脱离座位,船上的人通通东倒西歪,其中佐雅泽由于站得最高,就也摔得最狠,一头栽进水里!

  “快!给我追上去!”

  心急如焚的罗黛大吼,只恨当下不能插翅飞去。船工在她的淫/威下极速划桨,心脏吃不住惊吓:“天哪,那么多鳄鱼!真信了邪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她握紧剑柄,没有丝毫心情去关注怪物们的生物属性——佐雅泽掉在一只巨鳄的后背上,两手空空神情苦痛,想必它背上一排排锯齿状的东西严重硌疼了他的臀部。他下意识张开四肢,努力巴住身下巨鳄的身体来保持平衡,然而在他身边,几乎已挤满了鳄鱼!见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鳄鱼正朝他张着长嘴,她救人心切,再不作他想,干脆把宝剑当做飞镖一样脱手投出去,笔直插进它暴露出来的肉红色隧道里!

  喉头血雾和着剧痛喷溅,这一只鳄鱼打滚退了开去,更多的却挤上来,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细密牙齿宛如利剑!她像俯冲的鹰那样无畏,持盾从船上跃出去,勇敢地降落在鳄鱼形成的水面密林,下水夺回“亚尔玛”。

  这时十余艘舟船已赶来围剿群鳄营救皇帝,侍卫们连连搭弓上箭,奈何心急失去准头,甚少有箭能准确刺入鳄鱼厚鳞保护下的要害的,而且大家恐怕伤及万乘之躯,断断不敢采取密集攻势,索性纷纷跳入湖中,“扑通扑通”水响成片。罗黛感觉身后有一片剑影罩住背心要害,心下稍安,便在掩护下大胆地同鳄鱼群近身肉搏开来。

  湖水激荡中,水中杀手在一轮轮弓箭的剿杀下乱窜,细小尖锐的獠牙不断发出短兵相接时才产生的撞击声,无数下巴嘎嘎作响,腥臭大嘴只想撕碎皇帝的肉//身!

  情势——十万火急!

  手无寸铁的佐雅泽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地抱着那只疯狂的巨鳄,随它上下翻腾,而它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潜入湖底,直欲将他溺毙!他几度呛水濒临窒息,又不敢贸然撒手,只用手指头扣死鳄鱼生硬的皮,勉强扭身踢腿左突右躲,击退周遭一波波的袭击。最后他拼死抓住一支断裂的流矢,于出水入水的间隙猛吸口气,然后一寸一寸地小心挪移,冒险脱离巨鳄的背,绕过四肢转向腹部,掌心始终攫紧那支断箭。等到重新抱住它的身躯,他估摸着脖颈后方的脊椎线是它死穴,豁出全部力气把手中金属的尖头往里狠命塞进去!值此存亡关头,惟有依靠最原始的力量自救!

  巨鳄挣扎不休,然而气息渐弱,不多时翻了肚皮。他浮出湖面,恰逢罗黛浴血赶至,一剑洞穿脚下鳄鱼的上下颚,惯性地循动静杀过来,手上动作不停,便要刺向这个出水的家伙。

  “是我!”

  亚尔玛剑堪堪为之一顿,她如释重负,横盾护他在自己身后,继续斩杀鳄鱼。侍卫闻得声响,调转船头赶来这边抛下绳梯,两人一块儿鳄口脱险。

  “臣等救驾来迟,求皇上降罪惩处!”

  “太医现在何处?!”

  “雷使感觉怎么样?”

  “皇上徒手宰鳄,力拔山兮气盖世!”

  “真真吓煞人也!”

  “雷大人好俊的身手!”

  “您方才真是太英勇了!”

  “皇上……”

  “雷大人……”

  佐雅泽突然暴怒:“太吵了,安静!”他现下全身血水目露凶光,简直是地狱捞出来的恶鬼一般可怕,“鳄患未尽,你们……就这么清闲了?!”

  众人噤若寒蝉,连忙操起武器重新投入战斗,太医挎着医药箱,上前为皇帝和琉国驻京国信使做检查伤势及简单处理。罗黛艺高人胆大,又得人掩护,虽不至于毫发无损,无非就是受了些皮肉外伤。佐雅泽则没那么走运,从头到脚伤痕累累入骨,尤其两手手心被箭头割了个稀巴烂,鲜血奔流如注,难说会否伤及经络。

  颇感棘手的太医试探地询问皇帝要不要先上岸,毕竟大营里药品齐备,做手术的条件也更加周全,皇帝森然拒绝,偏要坐在这甲板上亲眼见证鳄鱼死光光。因人多眼杂忌讳繁多,太医无法当众剪皇帝衣袍止血上药,只得将就着先给皇帝喂了碗参汤。

  罗黛在边上旁观,又好气又好笑:死要面子活受罪!“皇帝雄姿英发生龙活虎,微臣的这副小身板可吃不消啊!”她开口请求佐雅泽道,“微臣累坏了,请皇帝开恩,准许强弩之末的微臣登岸回营歇息,好不好?”

  她眼神熠熠,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天生一条战魂,锋芒隐在眉间。她身上的一切特质都是外放的,却仍透出一股子静气,莫名地教佐雅泽安心:“罢了……朕依你……”

  有了皇帝这声许可,龙船加足马力驶向码头,靠岸后船工放下舢板,营地的医官用准备好的担架将皇帝抬回行在所,太医立时施行手术清创放脓,整个过程推进得有条不紊一气呵成,片刻不曾耽误。奈何皇帝实在伤重,当晚发起高热来,需要下人整宿地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覆在身上降温。

  翌日清晨,寿王前来探视,看到他伤病交加冷热反复,意识不甚清醒,连人都快识不得了。这令寿王十分担忧,御前自请调查此案:“皇上放心,臣已经让禁军搜检整个猎场,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瞧瞧是什么人胆敢谋逆!”说完他做足礼数,起身退出去,赶到昌王的营帐,把皇帝的情形告诉昌王。

  昌王冷笑,心底暗暗叫好。他以为寿王是来分享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的,岂料寿王带着歉意说道:“九弟,冒犯了。”

  伴随这句话音,寿王的亲兵入得帐子来,开始进行搜查。昌王急了,叫道:“怎么回事?我干干净净一个忠良,遭不住冤枉!”

  “你莫慌,为兄的营帐也在方照方将军的监督下,排查了一遍。”

  “哼,你以身作则,我就有鬼么?有道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的忠心,断不居于人后!”昌王当着一堆下人的面,夸张地表态,“今上微微一笑,我就歌颂!今上皱皱眉头,我就心痛!今上要往哪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九弟,”寿王眉头深锁,“此时此事,非同小可。今上遭遇不测,你道现场最大的疑凶是谁?”

  寿王的话语犹如当头一棒,令昌王从幸灾乐祸的情绪里脱出来,感到一阵后怕。

  “九弟是聪明人,自然想得通这层利害。这些个畜生来历不明,不是早早藏在水域附近,以肉食饲喂、樊笼看管,不可能掐准时机放出来伤人,布局精妙远非常人力所能及!要是今上有个万一,刺杀的罪名一定由你我承担!”

  ***

  金风涤暑,玉露生凉,万丈曙光荡开云梦山的晨雾,轻风穿拂山中树木,是一头头流线身形的透明的小鹿,蹄下点踏紫丁馥郁的香。几日前还人声鼎沸的猎场如今一空,不单因为皇帝移驾回宫接受进一步治疗,更因为围场处围长和翼长深感监管不力,于事发的第三天畏罪自尽。负责主持大局的寿王震怒,宁肯枉杀不肯错放,便将参与秋狝的所有人一一软禁问责,连琉国驻京国信使雷震子亦不例外。

  进了大理寺受审,罗黛倒是不大担心。她本没多少嫌疑,兼救驾有功,惟一的疑点,也被大理寺卿细细勘鞫:“敢问雷大人,为何执意坏了成例,参加本次秋狝?”

  她实话实说:“我本是习武之人,入京担当文职许久,有些拘了手脚,便想借着行猎活动活动筋骨。”

  大理寺卿审不出她的更多纰漏,一拱手道:“委屈雷大人在本寺多留些时日,容我禀明寿王,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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